家裡倒是一切如舊，就是蕭俊穀他們家出了一點事。
因為缺少銀錢，家裡又大手大腳慣了，老太太就拿了一斤靈米糴給了曾經的縣裡鄰居，得了一百兩銀子。
按理說這也沒什麼，救急嘛！
但擱到蕭達洋身上，他就受不了了。
這是他的救命糧。
蕭達洋大鬨了一通，被他父親摑了一巴掌。
誰也料不到，他奶奶上來拉架的時候，被他隨手推了一把，倒在地上就再也沒起來。
家裡出了喪事，報喪報到蕭俊川家，恰好蕭俊川和蕭振洲在山上，芸娘就帶著兩個孩子去給老太太磕了一個頭，隨了一份喪儀。
蕭俊穀覺得芸娘給的太少了。
芸娘也沒跟他吵，多加了一個銅板，帶著孩子轉身就離開。
這是罵他叫花子。
蕭俊穀氣的哆嗦了半天，差點厥過去。
然後就是蕭達洋，收拾了包袱，背著家裡的靈米，直接回了玄天宗。
他走後第二天，隔壁人家發現丟了五十多斤靈米。
價值巨大，人家報了官，查了查去，嫌疑人鎖定到蕭達洋身上。
官差把這事兒又報給玄天宗在鎮上值守的仙師。
仙師再去追蹤蕭達洋。
結果人是找到了，赤條條的躺在一個溝渠裡，青紫被體，顯見的是被虐殺的。
哪兒還有靈米？命都沒了。
消息傳回來，鄰居作罷，但是蕭俊穀受不了打擊，昏厥過去，躺在了床上。全靠老頭子照顧他。
老頭子一輩子都是麵團一樣的被老太太捏扁掐圓，如今算是自由了。
雖說人丁都沒了，可他倒是臉上有了笑模樣。
他拿了三十兩銀子，去縣裡把被老婆子賣掉的大孫女和大兒媳贖了回來。
如今他們家倒是有了正常家庭的和睦樣子。
聽著芸娘跟他絮叨這三個月的事情，蕭俊川靠在床頭默默思考。
乍聞老娘死訊，心裡沒有波瀾是不可能的，但也沒有特彆深的感觸。
老太太一輩子掐尖要強，在外麵比不過彆人，就在家裡耍橫。
記憶裡，她總是對著他挑三揀四，而轉眼對大哥和顏悅色、有求必應。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是親生的，結果是他多慮了。
在老太太一次次謾罵他的過程裡，他知道老太太苛待他，竟是因為生他的時候難產，差點要了她的命。
有人告訴她，這個小兒子跟她犯克，有他沒她的關係。老太太就入了心。
要不是他奶奶護著他，早就被他親娘偷偷掐死了。
再後來，無論是測靈根還是讀書求學，老太太都不同意他去。
飯食也克扣，恨不得他快點死了了事。
他靠著他奶奶在世時給他爭取的機會，努力讀書，偷偷接抄書的活計，養活自己，攢體己銀子。
後來，他偶遇隨其父親到縣裡辦事的芸娘，因了他一手好字兒，得了芸娘的青眼。
再後來，芸娘父母雙亡，留下芸娘孤苦無依，他生平第一次激烈反抗，堅持把芸娘娶回了家。
可是婚後，老太太總是借機磋磨她。
直至兩個人帶著孩子憤而離家。
想著想著，他眼角滾落一滴淚。
這是訣彆的淚。
一世母子，斷千世恩情。
芸娘假裝沒看見這滴淚，拉起被子蓋著下巴，說道:“睡吧！”
蕭俊川揮手打滅了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