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攀上了鄰近的峻嶺,舉目遠眺,蒙古大軍營盤映入眼簾,數百頂帳篷如星羅棋布,篝火點點。
易逐雲細細審視周遭地形,腦中思索著如何設伏以阻截敵方斥候。他對兵法一竅不通,郭芙在這方麵更是所知有限,甚至還稍遜他一籌。
他燃起一小簇篝火,就著火光烘烤攜帶的肉乾,又試了口從蒙古斥候那裡得來的馬奶,那滋味讓他險些作嘔,於是棄之一旁。心想打仗確是艱辛,單是這吃食,便足以令人生厭。
郭芙對此更為不適,隻肯食易逐雲自帶的肉乾,畢竟易逐雲對於食物頗有講究,手藝確實不俗。餐畢,易逐雲熄滅火堆,隨手割了些野草鋪墊,而後仰臥其上,笑道:“嬌小姐,我且小憩片刻,你可彆乘人之危啊。”
郭芙不屑道:“哼,誰稀罕做那等勾當。我有力氣還不如多殺幾個韃子,待爹爹領軍之時,我也要自領一軍。”
易逐雲淡然道:“嗯,今日你的表現很好。隻是領兵作戰,靠的是腦子,而非單純的武藝和箭術。你的性情,不適合統兵,若能潛心修武,或許能做個出色的神射手。”
郭芙啐道:“呸,你也太自以為是了,今日我斬敵數量可比你多。”
易逐雲戲謔道:“與我說話,還是客氣些為好,否則我一時興起點了你的穴道,把你當作枕頭,看你還能否如此得意?”
郭芙頓時噤聲,心想若非自己箭術尚可,怕是要被這惡賊百般刁難。但殺敵帶來的暢快感湧來,讓她心中的怨懟竟消散許多。
及至破曉——
易逐雲登高遠眺,但見蒙古大軍整裝以待,經他細察良久,心下估算,約莫兩萬餘眾,誠所謂“人過一萬,浩渺無垠”。
其間輕騎為主,兼有重甲之師,約莫四五百騎,料必為主帥親衛,心中波瀾起伏,豪情油然而生。心想:“天下將傾,男兒自當執戈赴疆,斬敵護民,兒女情長,格局還是有些小了?”
複又緊盯那重甲鐵騎,念及所攜之錘,或可派上用場。
此情此景,與往昔書卷戲劇所繪,截然兩途。他深知書中所言,動輒數十萬乃至百萬鐵騎,皆為妄語。蒙古全境,亦無力蓄養如此眾多之馬匹,草原之廣,亦不足以供其食。
側頭一看,郭芙正於草叢中沉睡未醒,易逐雲走過去,踢了她兩腳,郭芙猛然驚覺,怒目相向。
易逐雲笑道:“大敵當前,先忍耐些時日,戰後再好好睡一覺。”
郭芙並未多言,默然整理弓矢皮甲,自披皮甲。易逐雲亦整備妥當,負起兵器匣子,身輕如燕,疾馳下山。
二人再度踏上獵殺斥候之旅,於戰場邊緣遊走,伺機而動。
……
蒙軍帥帳之內,主將巍然端坐,左側列席者乃萬夫長、千夫長等一眾悍將,右側則為一群番僧,衣袍加身,氣度不凡。
主將目光沉凝,投向番僧之首,緩緩問道:“達爾巴大師,雷寂大師可有消息?細作來報,郭靖已至大勝關,此人昔日曾為蒙古之榮耀,勇冠三軍,今我等該如何應對,方能克敵製勝?”
達爾巴神色泰然,回道:
“察合台將軍,師叔尚無音訊。那位瘋漢乃西毒歐陽鋒,武學修為深不可測,恐怕隻有我師父方能與之一較高下。
“至於郭靖,貧僧師弟曾在重陽宮與其交鋒,雖未取勝,卻能全身而退。依貧僧拙見,郭靖之威名或有過譽之嫌。”
主將博爾術·察合台,身為蒙哥大汗麾下虎將,領兵二萬南征,目標直指大勝關。一旦攻克此關,即可作為橋頭堡,進而圖謀襄陽,實現南下宏願,其戰略意義非同小可。
這一行番僧,乃是蒙古密宗高手彙聚而成的精銳隊伍,原由法號雷寂的大師無痕統率。
孰料數日前,一瘋漢突至營中,直指無痕,追問孩兒下落,言語稍有不合,立時動手打了起來。
無痕觀他身法詭譎,於萬軍叢中遊刃有餘,武藝之高,堪比交手過的周伯通,為免其擾亂軍心,於是施計引他遠離。
此刻,領隊之責暫由達爾巴肩負,其麾下不僅有同門智字輩的卓越高手——智明大師、智緣大師,智皓禪師,智空長老。此外,慧字輩的番僧數十人,亦在其列,各懷絕技。
察合台目光凝重,投向達爾巴,又道:
“我軍斥候,東西兩翼皆有回報,唯獨南麵斥候,如石沉大海,音訊全無,似被無形之手抹去痕跡。
“南朝斥候遠不及我軍訓練有素,培養一員合格斥候,殊為不易,恐他們已陷危境。
“懇請大師率隊前往探查,助我軍打通這百裡軍情,以免大軍遭伏,後果難以估量。”
達爾巴雙手合十,道:“料是高人暗中作梗,將軍勿憂,此事貧僧願親率人馬,以解此困。”
察合台微微點頭。
帷幄之中,軍事會議悄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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