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天色漸亮,那糞坑水位已近無痕鼻端,無痕閉氣斂息,聽得外間悄無聲息,料想易逐雲一乾人等已然離去,方從茅坑中爬出,抖摟身軀,滿身糞汁簌簌而落,穢物墜地。
無痕躡手躡腳出了茅房,環顧四周,行過一間廂房,便聽店家嚷道“怎地這般臭?小常,可是你拉褲襠裡了?”
那廚子忙叫屈道“掌櫃的,哪能呢!這臭味,自是從茅坑那邊飄來的!”
那店家笑道“罷了罷了,昨夜你也累著了,那易大俠當真豪爽,日後咱能開個十倍大的店,你便做我的廚師長。”
那廚子喜道“多謝掌櫃抬愛,小的尚有諸多不足,還需磨礪。”
無痕心下惱怒,暗道“且先殺了這二人,也好出出惡氣!”
剛走兩步,又聽那店家道“小常,你說咱這店開於何處?”
那廚子道“喲,這小的可不懂,全憑掌櫃做主。”
那店家說道“咱都是漢人,這北邊蒙古人當道,他們是老爺,咱在此處低人一等,按理該往南邊開店。如今我手頭的寶貝,便是在臨安開個大店也儘夠了。”
那廚子道“小的唯掌櫃馬首是瞻。”
無痕殺意更濃,心想“果是刁民,死不足惜!”
再行數步,那店家又說道“不過咱這口味與南邊不同,聽說南邊人嘴刁得很,我瞧著去大都開店倒合適。”
說著,又大叫道“好臭好臭,想是有人掉茅坑了!”
無痕一怔,心道“甚好,你最好去大都開店,否則日後定將你挫骨揚灰!”
無痕見前廳尚無動靜,便不再停留,縱身躍出,施展輕功向北而去。
無痕周身汙穢,惡臭熏天,故而專揀僻徑而行,不多時入得山中,欲尋一隱秘處療傷驅毒。
山間春色正濃,山風拂麵,倒將他心頭鬱氣吹散幾分,心下尋思“莫娜絲中了那賊子的毒,而情花乃為解藥,卻從未聽聞世間有此花。”
無痕自負見多識廣,苦思冥想,實不知是何奇花。
正自沉吟,忽聽得潺潺水聲,心下大喜,疾奔而去,果見一溪清流見底。
抬眼望去,西側不遠處有嫋嫋青煙升起,心下狐疑“莫非有人?”
遂小心翼翼趨近,隻見一人白衣烏發,背向火前,正以木枝叉魚烘烤。
無痕欣喜若狂“妙極,這魚乃是為本大爺烤的,這身衣裳亦是本大爺的!”
大搖大擺走上前去,便聽那人呸呸連聲,叫道“臭臭臭,臭死人也!”又高聲呼喊“誰拉屎了?誰拉屎了?臭魚兒,可是你拉屎了?”
無痕心頭大驚,呆立當場,隻因這聲音熟悉之極,不是周伯通又是何人?
他靈機一動,忙以衣裳在臉上塗抹,那衣裳滿是茅坑汙穢,又臟又臭,抹了幾下,臉上亦是汙垢滿麵,難辨真容。
周伯通一個縱身,站起身來,轉身之際,隻見他戴著人皮麵具,頂著假發,與在神房搗亂之時的裝扮相差無幾,隻是少了裹頭的那方白布。
原來呀,綠萼告知他瑛姑尋他來了,他頓時嚇得不輕,趕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又恐被瑛姑認出,便喬裝一番,逃至這山中,這才稍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