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位於中央的巨大圓桌上,擺滿各式各樣的蘇城特色菜,繼承了南方菜的擺盤精致以及用料考究。
蘇逸的座位,位於桑挽主人位右側的主賓位上,周昊則在左側,副主賓的位置。
至於周粥的位置卻有些尷尬。
在傳統習俗裡,主賓的右側,叫做三陪。
而周粥正被安排在此,這也是桑挽耍的一個小心機。
儘管餐桌上的三陪不是那個意思,可還是讓周粥覺得自己被桑挽侮辱了。
自己還不好說什麼,隻能牙砸碎了往肚子裡咽,無所謂,起碼是坐在蘇逸身邊。
酒桌上,酒是必不可少的,沒有上白酒,隻上了除去標簽的紅酒。
顧管家也提前在他們麵前的分酒器中倒入了石榴紅的酒液。
儘管蘇逸很少參加這種酒宴,對餐桌上的各種禮儀也知之甚少,但他還是知道,除非主人動筷子或者是拿酒杯,不然,他不能動。
這是爺爺從小給他灌輸的思想,也叫作
規矩
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要進來後,蘇逸好奇,為什麼桑老爺子沒來。
至於桑挽的父母,她沒提起過,蘇逸也就不問了。
蘇逸的舉動,被桑挽看在眼裡,還沒等他問,她就笑著說道:
“老人家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跟我們也有代溝,他又是個傳統的小老頭,所以就不摻和了,我們吃我們的。”
隨即,她舉起剔透的高腳杯:
“不用太拘束,大家都是同輩,沒那麼多講究,我先乾為敬。”
說罷,將杯中的紅酒一口抿下。
眼見主人都動了,那還有什麼好矜持的,蘇逸早在河邊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看著桌上的菜,尋思著先吃什麼好。
至於桑老爺子來不來,他才不管呢,不來正好,尤其是這些老一輩的人,對規矩那是真的很看重,就比方說他爺爺。
蘇逸給他的形容非常貼切。
爺爺哪都好,就是這滿身的破規矩不知道是從哪學來的,就好像上個世紀的老古董一樣,成煩人了!
吃個飯能給他憋屈死,好在桑老爺子沒來,爺爺教他的第一個規矩就是,長輩沒上桌,誰也不許上桌,哪怕是站到腿發酸,那也不行。
真不像現在,吃個飯,小朋友們先鬨哄哄的都往桌上擠,手裡拿著筷子到處乒乓亂敲,叫聲比那村頭大喇叭還響,這要他爺爺在,保準給孩子的父母罵得狗血淋頭。
“這都什麼人呢,家裡沒大人啦?不會教孩子?”
然後筷子一放,轉屁股走人,這頓飯他就不吃了!
哎,就是這麼尿性,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
彆看蘇逸現在坐的規規矩矩的,這要擱他三四歲的時候,也沒好哪去。
都是爺爺罵出來的。
什麼吃飯不準吧唧嘴,手不能放桌底下,飯碗要捧著,不能扶著,夾菜要夾麵前的,不能亂翻,夠不著的菜不能站起來夾之類的等等等一係列被爺爺稱之為規矩的東西。
在他的諄諄教誨之下,養成了現在懂規矩的蘇逸。
“吃啊,愣著做什麼?菜不合你胃口?”
桑挽發現,從她放下酒杯開始,蘇逸就沒伸筷子,以為是菜不合他的心意。
“啊,菜挺好的,不過主人家沒動筷子,我怎麼能動呢。”
他心裡那個急啊,光喝酒不動筷子的人,蘇逸還是頭一回見。
您倒是夾個菜呀!不然我怎麼吃?
話音一落,剛想夾菜的周昊也把筷子放下了,蘇逸說的對,是他唐突了。
桑挽這才意識到自己沒動筷子,連說對不起,隨即夾了塊鬆鼠桂魚放在碗中,示意他也趕緊動筷子。
她本不想用這些繁雜的餐桌禮儀來束縛任何人,對於墨守陳規,桑挽向來是厭惡的,可沒辦法,爺爺是個老頑固,對這些東西看的極重。
可她沒想到,蘇逸竟然也是受害者,兩人對此交談甚歡,相見恨晚。
原來他們都討厭……但又因為老一輩的原因,而無法舍棄。
餐廳裡發生的一切,都被桑老爺子看在眼中。
“嗯,不錯,這小子深得我心。”
桑世澤不斷點頭,眼中的讚許之色,溢於言表,越看越喜歡,心中對自己不上餐桌這個決定,有些後悔。
至於周家兄妹,雖也稱得上舉止得當,卻遠不如蘇逸讓他滿意。
桑世澤斷言,蘇逸家的長輩,肯定不簡單。
周昊作為酒桌老手,現在卻插不上半句話,因為桑挽壓根不搭理他,更不會去搭理周粥,兩個人都被冷落在旁,隻能悶頭吃菜,像兩個透明人。
“你不知道,我跟爺吃個飯能累死……”
“我也是哎……”
“你聽我說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