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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他們還在充滿希望地翹首以待之時,那支小隊卻驚恐地退了回來,人群不由得再次騷動起來。
“救命!是詛咒!他來找我們了!”
在敞開大門裡的一片漆黑中,有痛苦的呻吟聲幽幽地傳出。
“救救我……
“好痛苦……”
“什麼東西!”其中一位青年傭人用力地將手中的馬燈投擲而出,馬燈咕嚕嚕地在鋪著地毯的地麵滾了幾圈,玻璃破碎,灑出的燈油點燃了地毯,同時也照亮了不遠處那副蒼白、痛苦而扭曲的臉。
我認出那是當時騎著黑馬無情踐踏我的男子,心中不自主地湧出了憤恨之情。又有仆人認出了那副麵容的主人:“是亨利子爵!天啊!他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他昨天也和伯爵出去打獵了!”有人應道。
“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嗎?現在不在場的都是在昨天參與了狩獵的人!”
“我就說吧,他們一定惹上了盤踞那片森林的鬼魂!”
“這樣一來,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受到波及了?”一位仆人試探性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此話一出,不禁讓周邊的人稍微舒了口氣。然而,當人們再次將目光投向亨利子爵時,他們又擠在一起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他……他在向我們爬過來啊!!!”人群的恐慌死灰複燃。
我與玄子就坐在大廳內,絕佳的視角讓我們看的自然是比外麵的一群仆人要清楚得多。
火焰在地麵上蔓延,照亮了我們麵前一雙慘白的手,這雙手屬於一個我既熟悉又憎恨的身影——亨利子爵。
他在地麵扭曲而艱難地爬行著,而當他繼續向前、不顧灼燒地越過火焰時,人們終於真正看清了依附在他身體上的東西。
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了名為“虛獸”的生靈。
耳畔的嗡鳴愈發嚴重,我無法形容這種既非厭惡亦非喜愛的情感。
我隻能說,那東西如同人體本身的陰影一般慢慢攀爬上他的全身,它既像林中那些無法被抑製生長的的蔓草,又宛如那些無法與身體分離的跗骨疽毒。
“救救我……”
他的雙眼之中毫無神采,隻是一邊呻吟著、一邊無力地向宅邸外的人們伸出手求助。
然而令他絕望的是,那些本就遠離他的人們僅是望著他、又繼續驚恐地向後退縮,即便他們的身後已經是冰冷的鐵質欄杆以及堅固的高牆。
看著如此飽受痛苦的他,我扶著額頭抬起腦袋,當時就忍不住大笑出來。
我聽見我的笑聲在燃燒著的大廳中回蕩,充滿了一種不可被抑製的、諷刺的喜悅與滿足感。
因為我們目睹了他被搜尋小隊拋下的全程。
不知為何,亨利子爵沒有和仆傭一同逃出房間。也許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隻是在仆人們都逃到大門後,才痛苦而艱難地從樓梯上爬下來。
在被黑暗填滿的大廳中,無助而痛苦的他終於看見了一群折返的仆人,以為自己找到了希望,但那些人卻在看清他的模樣後惶恐地退去。
他終於越過了被烈火覆蓋的區域。比起不知所謂的麻木,被灼燒的痛苦更能夠讓他感受到自己依舊活著,即便那生命隻如同風中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