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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端到底是什麼樣的,我已經無法回憶。
自有記憶以來,便隻知道它如同死水一般黑暗沉寂,籠罩著四麵八方。
冰冷刺骨的液體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我艱難地睜開雙眼,卻隻能看見黑沉沉的一片虛無。
我掙紮著想要呼吸,卻隻換來一串串氣泡自口中溢出,肺臟好似在被擠壓中成為了一團將熄的焰火。
在這黑暗的環境中,我看見那些氣泡竟然發出了朦朧的微光,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微小幽魂。
它們晶瑩剔透,圓潤的軀體無時無刻不在變換形狀,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像在與我告彆,就這樣上浮而去。
視線變得模糊,我無意識地用目光追隨著那些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氣泡,恍惚間憶起了前段時間找河伯學習遊泳的經曆。
麵對我這個代理人的請求,河伯剛開始還神采奕奕,耐心仔細地向我傳授著各種姿勢與技巧。
可不知為什麼,無論他如何悉心指導,我總是無法完全掌握訣竅,最多隻能學點浮水的皮毛。
最終,河伯困擾地搖了搖頭,捋著自己的長須,無奈地請求我不要再折騰他這把老骨頭了。
聽河伯這麼說,我不由得心裡發慌,趕忙恭維了一番他的精神矍鑠,簡直就是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隨後,我又誠懇地告訴河伯,或許是對於水的恐懼,讓自己學的很是吃力,實在是愧對他的一片好心。
那些氣泡在水中輕盈地漂浮,既溫柔又虛渺,令我不由得想起了河伯那雙水潤慈祥的眼睛。
他當時便也是如此,緩緩擺了擺手示意這並非什麼值得道歉的事,甚至反過來安慰了我幾句。
河伯建議我,與其勉強自己向他求教,倒不如直接去找媽祖這位海上的女神,祈求她的祝福與護佑。
雖然我後麵確實聽從河伯的建議,前往拜訪了幾次媽祖,但也不知能否真正起到什麼效果。
畢竟我平日裡其實很少主動下水,即便真的有不慎墜入水中的時候,也能夠借助力量重新浮出水麵。
於是,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以至於漸漸被我拋於腦後。
可是現在,之前向河伯學習的那些皮毛毫無用武之地,因為我已是被這仿若無儘的水壓壓得動彈不得。
掙紮徒勞無功,我索性試著直接動用希珀爾賜予的力量與權柄,但它們此時竟然也對我的召喚充耳不聞。
無邊的黑暗與冰冷紋絲不動,牢牢將我禁錮於這片死水之中,任憑我如何反抗都不願鬆動分毫。
這種感覺將我帶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時的自己也如同這樣一般,沉溺於弱水的深淵,無依無靠。
記憶、夢境與現實的界限混淆不清,我甚至開始懷疑,或許自己從未真正離開過弱水編織而成的囚籠。
與希珀爾的交談,對渡渡鳥的道歉,和蛇的交鋒,包括現在眼前那些上浮的氣泡……
或許這一切都不過是我在一無所有的深淵之中,恍惚中循環的、一場又一場虛幻短暫的夢境。
又一次無果的掙紮之後,絕望油然而生,自骨子中生出的疲憊逐漸讓我放棄了所有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