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能從薑小雪抓著自己的手感受到對方如今所遭受的痛楚。
她不敢放開,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的頭開始痛了……我忽然有種感覺,我腦子裡認知的一切都是假的……”
“就好像一塊美麗的雕花玻璃一樣,出現了一道道裂痕,然後碎片就一直地往下掉。”
“最後碎片掉光了,玻璃後麵的黑暗又重新湧了過來。”
她又開始哭泣,晶瑩的眼淚不斷從空洞爬滿血絲的眼眸中順著臉龐流下。
她的身軀已經僵硬弓起,隻有鼓脹的孕腹在被褥下不停顫抖。
“我想起來了小路……我根本沒有什麼丈夫……”
“我是被拐來這裡的……他們在我身上打針……在我身上畫……額啊———!”
年輕女人終於無法忍受那股劇痛了,眼眸已被血色填滿,嘴裡發出了痛苦的嘶嚎。
“願帝皇護佑你的靈魂。”
他輕聲說道,抓緊了手裡的刀刃。
就跟路鳴澤所說的那樣,他確實猶豫了。
未被大量閹割的人類情感以及一直存在於內心中守護人類的初心,讓路明非始終無法對這個人類女人狠下殺手。
他的手掌輕輕按在了薑小雪的孕腹上,低聲誦唱起未知神秘的歌謠。
女人的痛苦似乎減輕了許多,眼眸的血色逐漸褪散。
她被催眠的記憶與未被催眠前的記憶混雜在一起,嘴裡開始說著自相矛盾的胡話
“小路……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丈夫他對我很好……”
“我好像是自己逃出來的……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照顧好孩子,可以嗎?”
“好的。”
路明非沉聲回應。
“可悲的女人啊,到現在她還不知道自己肚子裡的是什麼東西。”
他的耳邊傳來了路鳴澤的低語。
“給你一個小小的幫助吧,我的哥哥……”
“一個愛著人類卻隻會剝奪生命的天使。”
“就當是……惡魔的第二個友好贈禮?”
“置換!”
高昂的音節爆響,仿佛是在對整個世界下令。
薑小雪鼓脹的孕腹一下子塌縮了下去。
還未來得及品食母親生命的惡嬰隨著伴生的羊水與汙血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半空中。
隨後被路明非迅疾的手掌抓住了後頸。
它發出了一聲淒厲得不像是人類幼兒應該有的啼哭聲,一雙暗金色的瞳眸正死死地盯著路明非,嘴裡細密緊致的尖牙清晰可見。
它粗短的小手上,指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變得鋒利如刀。
但路明非沒有給這隻小異形第二聲啼哭的機會。
他另一隻還帶著母親餘溫的手掌將匕首送入了它的口中,刀鋒從後腦勺貫出。
那估計是這隻小異形身上最柔軟的部位,不如軀體那般有緊密的黑色鱗片保護。
它被匕首殘餘的力度帶著釘在了地板上,還未待它掙紮,白熾燈投射下路明非舉著保險箱的陰影已經將其籠罩。
“轟!”
“轟!”
“轟!”
金屬保險箱好似一柄重錘一般被路明非掄下,黑色的小異形在狂暴的重擊下很快就變得血肉模糊,汙穢的生命遭到了淨化。
“動作真漂亮,哥——”
小惡魔在一旁微笑著鼓掌喝彩,但他的話語還沒說完,身影就忽然消失不見。
空氣中路鳴澤殘留的餘音被突然奏響的梆子聲所代替。
清脆、空冥、單調。
梆子聲沒有任何的旋律,每一次敲擊都好似在共振空氣,從耳膜深入至顱骨,再至大腦的深處,引起了顫栗的共鳴。
路明非的呼吸變得驟然急促,心臟好似伴隨著那梆子聲變作了狂跳的戰鼓,瘋狂地轟擊著他的心靈。
與此同時,他的大腦好像正被數把尖刀絞割一般,劇痛不停地襲來。
但很快,他那因忍受劇痛而閉起的眼眸重新睜開。
狂暴的駭浪已經平息,金色的熔岩靜靜地流淌。
0717。
路明非平穩地在墊著黑色肉墊的保險箱上輸入了密碼。
保險箱“啪”的一聲打開,他伸手拿出了那把靜靜躺在裡麵,粗獷而沉重的冰冷槍械。
然後回身扣下扳機,猛烈開火!
“砰!”
“砰!”
“砰!”
——
熾盛的火光一時間蓋過了房間裡的白熾燈。
數隻手持尖刀朝路明非撲殺而來的矮小異形的身軀在半空中出現了明顯的停頓。
爆彈與血肉的炸裂聲緊跟其後,它們的褻瀆肮臟的軀體在牆壁上綻放出一朵朵黑色的血肉之花。
路明非神色冷漠,將保險箱裡五塊粗長的彈匣塞入腰間。
最後拿出了那把顏色鮮紅如火焰般的鏈鋸劍。
他看了一眼薑小雪,這個女人已經昏迷了過去,但至少她已經得到了短暫的安詳。
“哥哥……就是這樣……淨化吧。”
路明非的耳邊響起了路鳴澤的低語
“我作為惡魔,賦予可悲的人兒救贖……”
“你作為天使,宣告可憎的異形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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