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現在孔稷的心境又有了一些變化,那就是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自己不能跟洪貴魚死網破。
若是到時候去雲舟或者說齋主那裡告了密,那二位卻沒有辦法替自己驅逐蠱蟲,豈不是還會有變故?
齋主和雲舟肯定是不會放過奸細的,而洪貴在臨死之前也肯定會拉上他孔稷墊背。
更何況那還不是普通的痛苦,而是他根本承受不了的痛苦,孔稷覺得自己不能輕易冒這個險。
有些東西在潛移默化之間,已經對孔稷的心境產生了一些影響。
尤其是這種死裡逃生之後,如果再給孔稷一個機會的話,他就不會再打無把握之仗,也不會再將自己陷入剛才那種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境地。
而旁邊的蘇月影卻在這個時候生出了一絲擔憂。
畢竟孔稷並非非人齋的最強者,萬一真有人能解除蠱術呢?
下一刻蘇月影便看向了秦陽,似乎是想要提醒一下。
但在看到秦陽臉上依舊噙著一抹自信微笑的時候,她又突然打消了提醒的念頭。
現在蘇月影對秦陽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尤其佩服對方的心智。
她心想連自己都能想到的東西,以秦陽這家夥的厲害,又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不敢最好,不過我原本也沒有擔心。”
在蘇月影異樣的眼神之下,秦陽先是開口中說出一句話來,緊接著他就已經伸出手去,手掌撫在了孔稷的脖頸之上。
這個時候的孔稷自然不敢亂動,他隻感覺自己的脖子微微一痛,似乎被什麼東西刺穿,然後又似乎有什麼東西進入了自己的頸動脈之中。
剛開始的時候,孔稷有些心驚膽戰,他還以為是洪貴改變了主意,要將自己殺了滅口呢。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孔稷並沒有感覺到自己有什麼不適,反而讓他心底深處,生出了一抹極其怪異的感覺。
之前孔稷隻是假意對秦陽臣服,他其實是很不服氣的。
他覺得那根本不是對方的真本事,而是自己不小心著了道兒。
以後要是有著機會,他一定會瞬間反叛,不過前提是先將體內的蠱蟲給驅逐。
然而此時此刻,當秦陽的血脈在孔稷的體內爆發開來之後,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就已經影響了他對秦陽的態度。
當孔稷抬起頭來,再看向麵前坐著的年輕人時,他心底深的不甘和厭惡,瞬間就消減了大半,甚至讓他有一種忍不住想要磕頭膜拜的衝動。
這種感覺就是突如其來,讓孔稷有些莫名其妙,這就是秦陽特殊血脈的威力。
如今他已經是裂境後期的修為,血脈之力肯定也隨著他修為的提升而同時提升,控製一個半步融境的孔稷根本不在話下。
誠如剛才秦陽所言,他最大的信心來源,絕對不是那所謂的玄級子母蠱,而是這一身特殊血脈。
玄級子母蠱雖強,卻也隻是用霸道的力量,將對手給壓服罷了,這叫做屈服在淫威之下。
一旦敵人的實力有所突破,比如說衝破了玄級子母蠱的力量控製範圍,又比如說找人將子蠱滅殺或驅逐,都能瞬間解除危險。
到了那個時候,對方不僅可以不用被子母蠱控製,甚至還會找秦陽報仇,這都是不可控的因素。
但秦陽的血脈之力就不一樣了,他的血脈一旦進入敵人體內,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就能讓敵人消除一大半對他的敵意。
再過一段時間,在血脈之力的影響下,秦陽就會變成對方的主人。
就像現在的魏堯一樣,對秦陽的話言聽計從,不會有絲毫違背。
這是一種從血脈深處影響此人心境的手段,在將孔稷變成自己的血奴之後,秦陽自然也就不用再擔心對方會背叛自己了。
“出來吧!”
做完這一切之後,秦陽再無後顧之憂,見得他伸手一招,孔稷的身形便是微微一僵,下意識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唰!
片刻之後,一道光影從孔稷的手背閃現而出,讓得他們都是若有所思。
“是剛才那隻蚊子……”
無論是孔稷本人,還是旁邊一直有些疑惑的蘇月影,腦海之中都是浮現出之前某個不起眼的一幕,心頭恍然大悟。
那個時候的孔稷,隻是當成一隻普通的蚊蟲叮咬。
他全然沒有意識到在那個時候,玄級子蠱就已經鑽進了自己的身體之內,導致了之後一係列的結果。
“秦陽,你……”
旁邊的蘇月影看到秦陽的動作,忍不住有些欲言又止,同時身上氣息繚繞,似乎是在防備著孔稷的暴起發難。
因為蘇月影也沒見過秦陽血脈之力的神奇,她一直都認為秦陽是靠了玄級子母蠱的力量,才有將孔稷這個半步融境的強者壓服。
現在秦陽隻是摸了孔稷的脖子一把,竟然就將子蠱收了回來,這是不是有點太托大了。
難道你真的認為孔稷這樣的人,僅僅是一句話就能讓他信守承諾嗎?
在這暗香城之中,最不值錢的恐怕就是承諾了。
這前一秒就答應的事情,下一秒就反悔的情況數不勝數。
所以蘇月影在話音落下的時候,已經是全神戒備,生怕那孔稷突然出手,如果真讓秦陽身受重傷就得不償失了。
“放心吧,他不會再有二心了!”
秦陽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了蘇月影的反應,見得他轉過頭來輕聲說了一句,口氣之中蘊含著濃濃的自信。
甚至秦陽在說話的同時,已經是將那隻子蠱給放回了檀香盒之中,臉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這玄級子母蠱還真是好用啊,對付合境以下的變異者,簡直無往而不利。
要不是雲舟是融境強者,那位非人齋齋主又太過神秘,秦陽都想要在雲舟的身上試一試了。
這個孔稷知道的東西,跟魏堯恐怕也就半斤八兩,也就天護法雲舟,才對非人齋了解得更多一點。
秦陽暫時還不會冒那個險,飯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他還是很懂的。
或許等哪天秦陽本身的修為突破到融境,他才會進行下一步的計劃,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不過今天能如此輕鬆收服這個暗香城城主,秦陽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
這等於說讓他在非人齋的地麵世界還有地下世界,都多了一雙可以俯瞰全場的眼睛。
其中魏堯是地麵世界的負責人,孔稷則是這地下世界掌權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雲舟這個非人齋天護法,名義上的明麵掌控者,如今已經被秦陽生生架空,變成了一個光杆司令。
短短半年的時間,秦陽就從一個人販子洪貴,一躍而為非人齋兩大護法的主人,成為了地人兩係暗中的實際掌控者。
這其中的凶險就不用多說了,至少現在的結果讓秦陽很是滿意。
這等於他在非人齋的臥底計劃,又往前邁進了一大步。
隻可惜有些東西蘇月影並不清楚,也不知道秦陽的血脈之力有多強大,所以她依舊有些戒備地看著孔稷。
然而下一刻蘇月影就看到了極度不可思議的一幕,讓得她一時之間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屬下孔稷,拜見主人!”
隻見剛剛臉色還有些茫然的孔稷,下一刻赫然是直接拜倒在地,甚至咚咚咚給秦陽連磕了三個響頭。
尤其是從孔稷口中發出來的這個稱呼,更是讓蘇月影風中淩亂了。
她先是愣愣地看了一眼孔稷,然後又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了秦陽。
總覺得“主人”這個稱呼,出現在這裡有些格格不入。
剛才秦陽不是明明已經收回玄級子蠱了嗎?
等於說秦陽控製孔稷的力量已經不複存在,可為什麼看孔稷的樣子,比先前承受蠱蟲咬噬的時候還要更加虔誠恭敬呢?
“嗯,從今天開始,你跟老魏就算是同僚了。”
秦陽倒是沒有那麼多的想法,見得他朝著魏堯一指,說道“不過在明麵上,你們要裝作無事發生,一切照舊,知道了嗎?”
“謹遵主人之令!”
這一下就連魏堯都是跪倒在地,跟孔稷一起恭聲答應了下來,看得旁邊的蘇月影歎為觀止。
到了這個時候,蘇月影也知道孔稷不可能再反水了。
所以她收斂了自己的氣息,但一雙眼睛卻是不斷在三個男人的身上打量。
“好了,都起來吧!”
秦陽臉上噙著一抹笑容,說道“來,繼續喝酒。”
聽得這話,魏堯倒是沒什麼,孔稷卻有些受寵若驚,遲疑著不敢上桌。
總覺得自己跟主人同桌吃飯喝酒,是一種不尊重主人的表現。
“坐下吧,我還有些事要問你呢!”
秦陽擺了擺手,讓得孔稷不敢再猶豫,半步屁股坐在了椅上,卻始終不敢端起麵前的酒杯。
想著不久之前,自己端坐上首,有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完全沒有將這一對男女,甚至沒有將魏堯放在眼裡。
那個時候秦陽就曾經問過他一些問題,但他根本沒有想過要回答。
兩者之間的衝突,好像就是從那時開始的吧。
沒想到這兜兜轉轉了一圈,當秦陽再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大變,再不是先前那種他孔稷作主導的局麵了。
“說說吧,你是怎麼加入非人齋的?”
秦陽舊事重提,讓得旁邊的蘇月影和魏堯都豎起了耳朵,顯然他們也都不知道這位非人齋地護法的來曆。
“是!”
孔稷不敢怠慢,聽得他說道“回主人,我本是天北省孔家的一個私生子,十五歲之前受儘欺辱,哪怕是那個孔家家主,也視我為毒蛇猛獸,不願有半點庇護。”
說到這裡的時候,孔稷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仇恨之光,讓得秦陽心頭一動,想起了趙棠的遭遇。
“十五歲那年,我生病了,所有人都以為我得了不治之症,將我扔到一個小診所之中,就沒有人再來管我,任由我自生自滅!”
孔稷恨恨說道“當時的我無比絕望,覺得自己這一生就要在無儘淒慘之中結束,沒想到老天終究待我不薄,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
“嗯,你熬過了癌症晚期的痛苦,獲得了細胞變異,成為了一名變異者!”
秦陽點了點頭,心想這個孔稷的運氣還真是不錯,想必這是每一個天然細胞變異者,都必須要經曆的過程吧?
“主人說得沒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孔稷眼現異光,繼續說道“變異結束之後,我將那個小診所的人全部殺光,然後悄悄回到孔家,將孔家一十八口全都給滅了,這才隱姓埋名遠走高飛。”
“哼,你還真是心狠手辣啊!”
旁邊的蘇月影冷哼一聲,冷聲說道“孔家不過是待你差了點,你就要滅人滿門,還有那小診所的人,他們又犯了什麼錯?”
“你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沒有經曆過我的痛苦遭遇,又豈知他們不是該死?”
孔稷隻是臣服於秦陽罷了,他依舊是半步融境的修為,因此不會對一個隻有裂境初期的小丫頭客氣,這口氣自然也不會太好了。
十五年的童年陰影,給孔稷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怨毒和仇恨。
在沒有細胞變異成為變異者之前,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將孔家所有人全部殺光,隻是他沒有那個能力而已。
像孔稷這樣的人,一旦讓他擁有了力量,他會將自己失去的所有全部奪回來。
至於殺小診所的人,那自然是為了讓自己的秘密不致暴露。
也隻有像他這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之輩,才能坐到如今的高位。
“你……”
蘇月影被氣得七竅生煙,可她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畢竟這裡是暗香城,總不能真跟這些家夥講什麼懲惡揚善的大道理吧?
“孔稷,你再敢對她不敬,小心我大耳括子抽你信不信?”
就在蘇月影氣得小臉通紅的時候,旁邊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口氣之中蘊含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蘇月影不用看也知道是秦陽在為自己出頭,這讓她心中的怒意瞬間就消減了許多,甚至還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是,主人,我知道了!”
孔稷直接被嚇了一跳,他不敢有絲毫反駁,而是直接躬身應是,甚至還朝著蘇月影那邊微微低頭,身形有些顫抖。
“對不起,柳小姐,是我錯了!”
孔稷不敢有任何怠慢,直接就開始賠禮道歉。
這讓得蘇月影歎為觀止,心想秦陽這家夥的手段,還真是強大有效。
“你也是,跟這種家夥講什麼大道理?”
秦陽側過頭來,淡淡地看了蘇月影一眼,口中反問出的這一句話,讓得後者恍然大悟。
是啊,非人齋要是有好人,大夏鎮夜司就不會花費這麼多時間和精力,想要將其徹底覆滅了。
這個孔稷乃是非人齋的地護法,是非人齋絕對的高層。
這家夥這麼多年來殺過的人,絕對不僅僅隻有孔家那十多口。
在這些家夥的心中,普通人的性命真就跟草芥一樣,更何況還是往死裡得罪過孔稷的人了。
“孔稷,你繼續說。”
秦陽似乎對孔稷的過往很感興趣,震懾一番之後便是再次開口,讓得孔稷直立起身,一幕幕回憶浮現進腦海之中。
“我差不多逃亡了三年,在我十八歲的時候,突破到了築境初期,而正是那個時候,我知道了大夏鎮夜司的存在。”
孔稷眼中閃爍著異光,繼續說道“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自己被大夏鎮夜司的人盯上了,這讓我很心慌,也很害怕。”
“後來我被天北省的一個鎮夜司小隊追殺,眼看就逃無可逃,萬幸的是,我遇到了雲老!”
孔稷臉上掠過一抹慶幸,說道“雲老帶著我一路躲避追殺,最終來到了這暗香城中,這就是我十八歲之前所有的經曆。”
“加入非人齋之後,靠著雲老藥劑之助,我的修為一路提升,後來在突破到裂境初期之後,被任命為了非人齋的地護法,成為了這暗香城的城主!”
說到這裡,孔稷臉上的神色又化為了一抹感慨,同時隱晦看了一眼旁邊的秦陽,心底深處儘是歎息。
如果說孔稷十五歲之前的童年是一部悲劇的話,那從十五歲成為變異者開始,就變成了一部勵誌劇。
後來加入非人齋,靠著自己天然變異者的優勢,修煉速度遠超一眾人工變異者,一躍而成暗香城的城主,幾乎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自那以後,孔稷在暗香城中唯一忌憚的人,就隻剩下天護法雲舟。
或許還有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齋主大人,但從來沒有見過非人齋齋主的孔稷,有些忌憚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消失。
他沒有想到局麵突然之間就又有了改變。
如今的他,雖然明麵上還是暗香城的城主和非人齋的地護法,卻又多了一個主人。
從某種程度來說,秦陽這個主人對孔稷的威懾力,還要遠在天護法雲舟,或者說那位非人齋齋主之上。
畢竟他已經從血脈深處臣服了秦陽。
而且這樣的臣服,還會不斷增強,最終秦陽就算是讓他去死,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孔稷,我問你,在你加入非人齋之後,有見過那位齋主嗎?”
秦陽微微點了點頭,聽得他口中問出來的這個問題,旁邊的蘇月影和魏堯都是豎起了耳朵。
或許在他們心中,覺得這個非人齋的地護法,知道的東西至少也會比人護法魏堯多一些吧?(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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