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押犯人似的,擰著曲卓的胳膊出了院子。押著他沿土路往東麵走了一小段,迅速拐進兩片苞米地中間的小路。
曲卓冷靜下來,納悶這幫人放著大路不走,穿小道兒是啥意思?
細一琢磨,保衛科大多在有企業的城鎮或者農林場活動。曲紅旗是插隊的知青,就算犯了事兒也應該由公社或者大隊處置呀。
意識到事情不對,曲卓深吸一口氣扯著嗓子喊:“來人呀,救命……來人呀……”
“閉嘴!”擰著曲卓胳膊的小子趕緊捂嘴,黑皮小子照著曲卓的肚子就是一膝蓋。
曲卓疼的喊不出聲,兩腿發軟蹲到地上。
附近的社員這會兒都在地裡乾活呢,有耳朵尖聽到喊聲,可青紗帳擋著,看不到什麼情況。
而且,曲卓是外來的,大夥對他的聲音不熟。雖然有好事兒的準備過去看下什麼情況,可光天化日的,周圍也沒什麼懸崖險地,還是個男人的聲音,能遇到啥危險呀,幾個人的動作都慢吞吞的。
曲卓知道現在是上工的點兒,附近地裡肯定有人。可嚎了幾嗓子半點回應都沒有,心思一動趕緊改口:“有特務搞破壞,抓敵特呀~”
“敵特?”
曲卓的喊聲傳出苞米地的一瞬,聽到動靜的社員有一個算一個,眼睛全都亮了。
放在幾十年後,有人喊抓敵特,十個人裡八個半都會當成玩笑。可眼下這年月,每個人都緊繃著防敵反特的弦兒。
根本沒人琢磨破屯子裡有什麼值得敵特破壞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拎起手邊的家夥什奔著苞米地衝去。
生產隊的徐隊長五十多歲,彆看歲數不小了,可鉚足了力氣一陣猛衝,硬是超過了一眾壯後生。
而且腦子賊冷靜,邊跑邊高聲分派任務:“大海、振中,帶人兩麵包抄。三水~敲鑼!喊民兵集合。剩下的人,跟我抓敵特!”
“抓敵特~”幾十號男女老幼齊聲呐喊著衝進苞米地。
人群後麵,一精瘦的小子拎著鑼跑向另一片大田,邊跑邊敲鑼高喊:“民兵集合,抓敵特~民兵集合……”
鑼聲和人群的呐喊聲頃刻間傳進苞米地,曲卓精神大振,掙紮著想跑沒跑掉,趴地上抓住兩根苞米杆子死不撒手。
薑文革一夥兒徹底慌了,連人帶苞米一起從地上硬薅起來,七手八腳的把曲卓扛起來跑。
扛著一個死命掙紮的人注定跑不快,一幫人剛衝出苞米地,徐隊長就帶人追了上來。
“前麵的,給我站住!站住!再跑開槍啦!”
幾個小子一聽“開槍”,嚇得趕緊停住腳。薑文革紮進豆子地裡,下意識拔出槍套裡的手槍。
探頭看清來追來的人沒有槍,才站起來氣急敗壞的喊:“彆礙事兒,我們是林場保衛科的!”
“林場的保衛科?”徐隊長緩下腳步,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曲卓,狐疑的問:“你們林場的保衛科,跑我們這兒來乾啥?”
“曲紅旗犯事兒了,我們奉命來抓他!你們彆耽誤公務!”
“他犯啥事兒啦?”
“曲紅旗謀害革命群眾,上級領導命令我們抓他回去過堂!”
謀害革命群眾,這罪名著實不小。薑文革話一出口,徐隊長和追上來的一幫社員全都停住了腳步。
曲卓嚇了一跳,但很快醒過神來。爬起來大聲問:“我謀害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