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軍裝沒有軍銜,區彆僅在於戰士的上衣兩個兜,乾部的有四個兜。
來的兩個軍人中,年輕的是個戰士,還拎著東西,一看就是跟班的。
戴眼鏡的軍官四十歲左右,從年齡上判斷,怎麼著也得是個營團級乾部。跟齊書記說了句“我單獨跟他談談”後,和善的問曲卓:“你就是小曲同誌?”
“是!”曲卓不知道對方的來意,拿捏出一副略顯緊張,又帶著點好奇的模樣。
“你的宿舍在哪裡呀?我們進屋聊。”戴眼鏡的軍官很客氣的提出要求。
“這邊請。”曲卓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一幫人走向四號屋。
進屋後曲卓發現,隻有戴眼鏡的軍官進來了,其他人都留在院子裡。還刻意拉開了些距離。
“坐,不用拘謹。”戴眼鏡的軍官主人似的示意曲卓坐下,打量了下屋裡的陳設,注意到桌子隻有三條腿,笑嗬嗬的說:“條件很艱苦嘛。”
“不艱苦。跟真正困難的地方比,條件已經很好了。”曲卓本分的回話。
“我聽說……你精通電器維修,尤其是修收音機,手藝很高超?”
“主要是咱這縣裡,除了電燈也就隻有收音機了。”曲卓說話的態度很謙虛,但話音兒可不謙虛。潛台詞是:“隻要是電器。我都能修。”
“咱這兒跟大城市沒法比,確實落後了一些。”戴眼鏡的軍官點了點頭,拉家常似的問:“你這維修技術,是打哪學的呀?”
“我父親是電子電氣方麵的專家。”曲卓態度依舊謙虛,話音兒依舊很不謙虛。
這年頭可不是後世,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敢扣上專家的帽子。曲久平作為留洋歸國的碩士,確實當得起“專家”這個稱呼。
“原來是家傳的手藝。”戴眼鏡的軍官並不意外,顯然來之前調查過曲卓的背景。貌似隨意的問:“你父親在什麼單位工作?”
“不能說。”曲卓抱歉的回話。
專家嘛,很可能是涉密單位供職。戴眼鏡的軍官沒刨根問底,又問:“聽說,你父親已經去世了?”
這個問題聽著隨意,但並不簡單。在特殊的大環境下,同樣是去世,被群眾踏上一萬隻腳沒的,和積勞成疾因公犧牲的,差異大去了。
從看到有軍官找上門開始,曲卓就意識到,這很可能是自己提前脫離農村生活的機會,所以應對起來格外小心。
聽到對方的問題,表情立馬暗了下去:“我父親身體不好,為了趕項目進度,硬是把普通的小感冒拖成了肺炎……”
話沒說完,但意思表達清楚了。戴眼鏡的軍官嚴肅的點了點頭,感慨道:“可惜了。”
曲卓對那位便宜爹沒什麼感情,但氣氛已經到這兒了,隻能垂下視線咬緊了牙,做出一副壓抑悲痛的模樣。
“是這樣的……”戴眼鏡的軍官看了眼窗外,確定地方上的同誌應該聽不到屋內的談話,稍稍壓低了些聲音說:“我們呢,有一台設備出了些故障。維修人員反複檢查,始終找不到故障點在哪。所以,想請你幫忙會診一下。”
“可以。”曲卓痛快的點頭。
“咳~”戴眼鏡的軍官清了下嗓子,表情嚴肅起來:“一會兒你看到的是保密設備,不論能不能修,過後半個字都不準外泄。”
曲卓鄭重道:“首長放心,我接受過保密教育。”
戴眼鏡的軍官點點頭,知道眼前這小子作為保密單位專家的家屬,一定接受過保密教育,進門以來的表現也印證了這一點。
剛才問到他父親的單位,毫不猶豫的回答“不能說”。而且,說了這麼半天的話,隻答不問,顯然牢記著保密條例的核心點:“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
戴眼鏡的軍官對曲卓的表現很滿意,衝窗外的年輕戰士招了下手。
年輕戰士一直關注著屋內的情況,看到領導招手,立馬拎著箱子進屋。
把箱子放到桌上,先關好門窗,才表情異常嚴肅的撥開卡扣,打開箱蓋後,取出起到緩衝作用的脫脂棉,隨後小心的掀開內裡墨綠色的綢布,露出包著的一塊電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