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振江說的沒錯,再大的事兒也有過去的時候。尤其是對農民來說,天大地大沒有收成大。
縣城的大街小巷還從早到晚的播放哀樂呢,周邊的農村已經開始組織秋收了。
不收不成,季節到了。
苞米和地瓜還能再等等,可土豆秧子已經見黃了,豆莢也乾巴的快爆開了。再不趕緊收,全得扔地裡。
全大隊的男女老少都忙活了起來,曲卓不好意思繼續裝病號。跟老頭兒老太太和小孩一夥兒,乾點剝豆子,分撿土豆之類的活計。
就這,還天天被表揚呢……帶傷堅持勞動,是年輕人的好榜樣!
時間進到九月中快下旬,四裡八鄉都開始組織收苞米的時候,薑福友找到曲卓:“曲部長讓你明兒個去縣醫院複查一下。正好,老太太家又攢了幾台話匣子等著你修呢。
還像上回那樣,直接過去就行,擱老太太家住兩天。”
曲卓心裡一陣發沉,示意苞米地裡掰棒子的人群,乾巴巴的說:“要不……過兩天吧。隊裡現在這麼忙,我走的話……”
“快拉倒吧。”薑福友滿臉嫌棄:“就你?不說好老娘們,連個老太太都趕不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的。”
“……”曲卓一陣無語。
事到臨頭,躲也沒用,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轉過天早晨喝了一肚子稀粥,曲卓在楊宏斌的怪話和馬向芳酸唧唧的眼神中,背著工具箱出發奔龍坨子大隊。
東北入秋後氣溫降得很快,但太陽卻越發毒辣。曲卓這段時間連著下地乾活,皮膚曬傷了。在沒遮沒擋的土路上走了幾裡地,臉和後脖頸子又燙又癢,蟄的難受。
蹲水渠邊洗了把臉,結果涼水激過後再被太陽一曬,露在外麵的皮跟小針紮似的刺痛。
正難受呢,看到前麵田埂旁停了好幾輛自行車。一個七八歲,精瘦的小男孩,拎了根棍子跟那來回溜達。
秋收的當口,大田邊上出現這麼多自行車,多半是有領導下來視察。但肯定不是什麼大領導,不然會有小車。
什麼領導不重要,重要的是幾輛車裡,有一輛26的鳳凰斜梁女士車。
曲卓已經收錄了薑福友的加重款28大杠,不過破玩意蹬著死沉,車座也不知道是哪個缺根筋設計的,坡路上顛簸一陣,子孫袋都能硌爆了。
如果搞一輛輕快的女士車騎,傻子才走路呢。
見某人不懷好意的打量自己看守的自行車,小男孩目露警惕。虎著小臉問:“你乾啥的?愁啥呢?”
曲卓嘿嘿一笑,示意幾輛自行車:“上麵下來檢查啦?”
“跟你有啥關係,少打聽!”小男孩越發警惕,手裡的棍子直指疑似壞分子……彆說,小棍賊直溜,看的曲卓有點眼饞。
“我是袁家大隊的,就是問問。”曲卓說話間走近了兩步。
“不許動!不然我揍你!小男孩搶步攔在曲卓麵前,掄起棍子一副要打的架勢。
“嘿,乾啥的?”不遠苞米地裡響起一聲吆喝。
曲卓尋聲看去……認識,縣裡宣傳口的王乾事,上次到知青點給他拍過照片。於是樂嗬嗬的打招呼:“王乾事,我,曲紅旗。”
“你小子呀。”王乾事認出曲卓,係著褲帶從苞米地裡出來。
“這乾啥呢?下來視察呀?”曲卓的手很隨意的搭在那輛26女車的車座上。
“過兩天地區領導可能下來。我們提前打打前站,安排一下。”王乾事解釋了一句,問曲卓“你這乾啥去呀?”
“我們大隊長,非讓我去縣醫院複查。你說現在都忙成啥樣了,這不讓我當逃兵嘛。”曲卓抱怨。
“再忙也不能不顧身體……哎呦~”王乾事走近了兩步,驚訝的說:“你這段時間都在地裡泡著吧?臉都曬紫了。”
“嗨~”曲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又刺又癢的臉:“之前養傷擱屋裡待的久了,都待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