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辦事處,姓張的主任直嘬牙花子。
他剛上任一個月還不到,哪知道去年秋天的事兒呀。
好在街道辦存檔、記錄什麼的都很完善。使喚人到檔案櫃裡一頓翻,不但翻出了去年九月李翠芝買房的存檔,還翻出了74年“曲紅旗”走之前,在街道辦留下的代租房委托書。
把兩份文書放一起,隻要不眼瞎都能看出問題。委托文書上“曲紅旗”的簽字,和買賣房屋協議上的簽字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筆跡。
而“曲紅旗”說的很清楚,74年秋天離開後,今天是第一次回來。
比對了一下兩個簽字,張主任臉直皺皺臉。
事情明擺著,有人冒充房主把房子賣了。問題是,不管誰乾的這事兒,登記備案和充當證見人的街道都脫不了乾係。
又是一樁上任主任留下的爛攤子,實在是讓人撓頭。
“這位徐慶霞在嗎?”杜佳傑指著賣房協議上的證明人問。
“她…是以前的街道主任。現在,因為一些問題,正被調查呢。”張主任苦笑著解釋。
“我那房子的出租記錄能找出來嗎?看一下誰最後租的房子。”曲卓問。
“哦~對對對。”張主任趕緊和辦事員一起翻找。
租房記錄很快找到了,曲卓的那兩間房隻往外租了半年,備注裡寫的:房主收房,經協商退還三個月租金。
五塊五一個月,往外租了半年,最後又退了三個月租金。合著曲紅旗走了兩年多,一共就得了十六塊五的租金。就這十六塊五,還被人領走了。
張主任尷尬的厲害,忽然想到什麼,對身邊的辦事員說:“你去趟75號院,喊楊根道來一趟。”
辦事員領命小跑著去了,張主任解釋:“楊根道以前是這兒的出納。既然涉及到錢款,他肯定知道情況。”
楊根道家離得不遠,不多時就被就被辦事員喊來了。五十多歲一男的,有點佝僂。
路上辦事員已經把事情跟他講了,進屋後問清了哪個是“曲紅旗”,李根道喘著粗氣的解釋:“你那房子我知道。是這麼碼事,去年……三月份吧,你媽找街道來了……”
“您等會,我媽?”曲卓聞言一愣。
“對,你媽。說是你舅舅一家來了,沒地方住,要把房子收回去。人家租戶不乾,協商了挺長時間,最後退了人家三個月租金,才把房子騰出來。”
“我媽56年跟我爸離婚,人在國外呢。她跑你們這來把房子收了?”曲卓瞪著眼睛質問。
杜佳傑表情有點異樣,在後麵拽了下曲卓的袖子。曲卓假裝沒察覺,大聲說:“這是遇到騙子了,報案吧。”
杜佳傑又拽了曲卓一把,壓低聲音說:“可能是你沈姨。”
“彆鬨,我從家裡搬出來那天,姓沈的就把話說明白了。南火扇胡同的房子是補償給我的,從此以後我跟她就是兩家人了。”曲卓回了一句,轉頭對楊根道說:“勞駕您陪我去趟派出所。”
楊根道生怕沾上事,趕緊解釋:“具體情況我可不知道,都是徐主任做的主。”
“沒說追究您的責任,就是勞煩您當個證人。”曲卓安撫了一句,指著桌上的兩份文書和租房登記本對張主任說:“這些都是證據,我得帶去派出所。”
“行,可以。”張主任遲疑了一下:“得,我陪著你們走一趟吧。”
眼看著張主任帶著曲卓去報案,杜佳傑嘴唇動了好幾次,但最終什麼話也沒說。
曲卓什麼意思,剛才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管後媽叫“姓沈的”,顯然跟對方沒有任何情分,甚至還帶著恨意。
這事兒不用細問,杜佳傑也能咂吧出點味道來。曲久平進京後買的院子正房、廂房加一起十來間。南火扇胡同那兩小間他剛已經看到了,屁大點,還是西廂房。
用雜院裡兩間廂房,就把曲卓從獨門獨院的家裡分出來,這分配顯然是有問題的,曲卓心裡有氣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