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潮刮起來後,“曲卓”跟風給改了名字。但認識他的人叫順嘴了也好,心裡認為他不配跟“紅旗”沾邊的也罷,大多數都還叫他的老名兒。
包括那些叔叔阿姨也一樣,還是習慣性小卓小卓的叫著。
直到插隊去了長嶺,誰也不認識誰,“曲紅旗”這個名字,才真正成為了大名。
現在回來了,認識的人還是習慣稱呼他曲卓或者小卓。
曲卓看著喊出他名字的同齡人,“回憶”了一下,試探著問:“陳琦?”
“哎!是我。”陳琦知道自己眼下的模樣,跟上高中時比有了很大的變化。對於曲卓遲疑了一下才認出自己,並不感到意外。
湊到曲卓身邊低聲問:“我聽說你插隊去了?怎麼……”
“咳~咳~”旁邊一看書的男人,很刻意的清了下嗓子。
曲卓和陳琦知道這是在提醒自己這邊保持安靜,倆人沒再說話,一前一後的快步出了新華書店。
到了外麵,陳琦貌似驚奇,實則好奇的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探親呀?”
“不是,我…回來了。”曲卓含糊的回答。
“啊?你回來啦?在什麼單位。”陳琦更好奇了。
“還沒單位呢,你現在乾嘛呢?”曲卓岔開話題。
“我呀~”陳琦明顯被撓到了癢處,故作矜持的說:“我現在友誼商店上班呢。”
“呦,好單位呀。”曲卓配合的露出了豔羨的表情。
“嗨,就是個跑腿打雜的。一天忙的要命……”
“你來書店乾嘛?不上班嗎?”曲卓不著痕跡的打斷了陳琦貌似抱怨的炫耀。
“今天休班。我們那兒不是對外服務嘛。想出頭,就得學好外語。這不,趁著休息過來買兩本書提高一下。”
陳琦說著話,想起來曲卓的假洋人爹是從戴英回來的,他肯定會英語。趕緊問:“我記得,你是不是英語挺好的?”
“也一般。”曲卓謙虛。
“誒,你現在忙什麼呢?有空的話,輔導一下我唄?”
“行倒是行。不過……”曲卓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你得等一段時間。我現在正複習呢,下個月就考試了。”
“考什麼試?”
“北大,入學考試。”
“啊?北大!?”陳琦的眼珠子好懸沒瞪出來。
他雖然沒上過大學,但知道如果到了入學考試的程度,明煮推薦和學校複審肯定都已經過了。
隻要考試成績不算太差,就是妥妥的大學生。還是北大的學生!畢業後簡直前途無量。
意識到這一點,陳琦的熱情程度發生了質的變化。激動的拉著曲卓:“恭喜呀,真沒想到…不!真替你高興!”
“能不能過還兩說呢。科目多,時間還緊。我這兩天背書背的腦袋都大了。”
“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呀!”陳琦話說出口,意識到有些犯忌諱。緊張的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拉著曲卓說:“走著,東風市場。哥們請客,咱慶祝一下我們老同學重逢。”
“等考完試再說吧,我現在一秒鐘恨不得掰兩瓣用。”曲卓委婉的拒絕。
“對對對,現在什麼都沒有考試重要!”陳琦一本正經的說:“你正是用腦子的時候。住哪兒呢?我給你整點好東西補補。”
“不用,真……”
“嘖!你這是出息了,不想認老同學啦?”
“哪能呀……”
上學時“曲紅旗”和陳琦的關係算不上好。而且,這小子沒少說“曲紅旗”的怪話。
什麼爹是假洋鬼子、外國回來的小野種……雖然沒當著麵說,但“曲紅旗”隻是內向,又不是傻,心裡清楚著呢。
儘管不願跟對方有什麼交集,但陳琦在大街上一再追問,還用話將他。尋思著反正那破地兒也住不了多久,就說了下地址。
在曲卓想來,都告訴他了,這段時間要專心用功複習。陳琦但凡有點眼力見,就不會來打擾他。等過後找來的時候,自己應該已經搬走了。
哪曾想,半上午分開,快中午時這小子就找來了。還不是一個人來的,領來了兩男兩女四個人,都是“曲紅旗”高中時期的同學……
陳琦進屋後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把拎來的網兜往床上一放,四下打量:“小屋挺熱乎呀。”
曲卓掃了眼網兜,沒想到這小子出手讓人意外的闊綽。打眼一瞅,看到了大板包裝,露著錫紙邊的巧克力。還有兩種大小的鐵盒。
小鐵盒的圖案“曲紅旗”認識,應該梅林罐頭。大的……瞅著好像是咖啡。
“這爐子……怎麼沒有掏灰的地方?”
問話的是個瞅著眼熟,但不知道名字的姑娘。“曲紅旗”的記憶裡,應該是個同屆但不同班的同學。
“燒煤油的吧?”說話的高個男生顯然比較懂行。胸前戴著人大的校徽,表情氣質看著挺大氣。是“曲紅旗”高中時的副班長,叫齊江海。
另一位姑娘進屋後見四下挺乾淨,大大方方的脫去棉襖,露出裡麵穿的高領厚毛衣。手伸到煤油爐側麵感受著溫度,新奇的說:“燒油的呀?真好,沒煙味,也沒有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