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在下坎莊的家廟不算大,就在甘蔗園東麵的山腳。灰突突的外牆灰突突的瓦片,看著既不張揚也不破敗。
廟內也不見彩繪浮雕,簡簡單單的一座正殿和兩間偏房。正殿裡一條長長的墨色供桌,供桌上方按照苗係梯次擺放著五排牌位。
其中最下麵的一排靠右的位置,曲卓看到了寫有曲久平名字的木牌牌……
這種祭祀對於曲家的男丁來說,每年都會經曆一次,對一切流程都很熟絡。
進殿後曲忠禹逐個擦拭牌位,“久”字輩收拾供桌,獻上祭品,“良”字輩和再下麵的“文”字輩則打掃殿內和庭院。
曲卓則在守廟老人的指點下,把二房一係的牌位,從長到幼用金漆重新描了一遍。
廟裡廟外被守廟人打掃的很乾淨,一番更多隻在於形式的清掃後,“久良文”三代人一起動手,在每個牌位旁點上一盞蓮花造型的蠟燭燈。
隨後,每個人在碩大的黃銅香燭裡插上三柱線香。
退出殿外,曲忠禹用樹枝在地上虛畫出一個大圈,“久”字輩幾人在圈內引燃黃紙……隨著數十刀黃紙被曲家的男丁們投進圈內,炙熱燎人的火焰卷著飛灰打著旋的揚起老高。
等火勢漸小將熄時,自曲忠禹開始,按照輩分和年紀輪番在蒲團上磕頭,隨後在院裡燃起鞭炮。
一切流程都與內陸送燈祭祀大抵相同,但又受限於條件,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
磕頭的時候曲卓貌似莊重,實際在走神。他忽然意識到,清明和那位便宜爹的忌日,自己好像都忽略掉了。
說實話,有些不應該。再過清明時得去一趟……忌日是哪天來著?
好像是冬天,冬至前後……
奶奶的,“曲紅旗”的記憶裡居然沒有準確的日子!
七輛車組成的車隊,低調的返回曲家大宅後,中院大餐廳五桌酒菜已經備好了。
在開吃之前,小家夥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任務,在家裡每間屋子內點燃一根紅蠟燭。
雖然是小家夥們乾這活兒,但大人得在後麵跟著。不然不小心點燃了窗簾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就大條了。
張楨之很懂事,知道自己不姓曲,沒跟著摻和,隻是眼中稍稍有那麼點落寞。
“呀,我有點東西忘給你了。”曲卓衝張楨之招了招手。
張楨之有些好奇某人要給他什麼,但沒立馬動彈,看向老媽。
“給他什麼呀?”曲靜問。
“跟你有什麼關係,好奇心那麼重呢。”曲卓回了一句,再次衝張楨之招手“快點,一會兒讓那幫小的看到,好跟你搶了。”
“去吧。”曲靜白了眼某人,輕輕推了下兒子。
曲卓帶著張楨之往東跨院走時,趁著周圍沒人,壓低了聲音問“你那邊有幾個弟妹?”
張楨之以為某六哥要給他在張家的弟弟妹妹禮物,小聲說“一個弟弟,兩個妹妹。”
“有男丁啦?”曲卓咕噥了一句,又問“跟我說實話,你爸和你後媽對你怎麼樣?”
張楨之輕輕咬了咬嘴唇,憋出倆字“還行。”
“還行……就是不怎麼行唄?”曲卓問。
張楨之依舊咬嘴唇,很懂事的說“我年紀大,弟弟妹妹年幼,理應多被照顧一些。”
“你爺爺奶奶呢?”
“阿婆很早就去世了,阿公待我很好……他老人家,這兩年身體不太康健。”
“想跟你媽一起生活嗎?”曲卓攬住張楨之的肩膀。
張楨之的腳步遲疑,沉默了一陣,聲音很小的說“帶著我,會影響媽媽的生活。”
“影響個屁。”曲卓一副不當回事的語氣,攬著張楨之的肩膀繼續往東跨院走“你都多大啦,過兩年就上高中了,然後是大學。就算跟著你老媽,也在她身邊待不了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