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克萊恩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看穿了自己的裝腔作勢,他本來以為自己還能端著更久些。
“你可彆老是想著騙我,我可是跟你一起相處了一千多年!”
倫納德憤憤地把碗筷拍在玻璃桌上,拉著凳子向克萊恩更進幾步,然後一本正經地坐下來撐著手,挺拔的背微微前傾,一臉嚴肅地盯著克萊恩。
“那個和我一起經曆千年時光、生活在三百年前的第六紀的的克萊恩,在我印象裡可不會在我抱怨時像你現在那麼乖乖地閉嘴坐著。他跳脫、話癆,決對不會放過和我鬥嘴的機會。
“而且,我剛剛說的都是我們兩人——或者說是你在第六紀的日常生活,可是你卻對這事情毫無反應,隻是像這樣一直盯著我。”
說完,倫納德沉默了。他交疊的手和半長的黑發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隻剩一雙如綠寶石般熠熠生輝的眸子在黑夜中幽幽地凝視著克萊恩。
靜謐的星光,聒噪的霓虹,鎮定的熒幕,都融在了這一潭翠綠的水裡,閃爍著映出表麵從容的克萊恩。
那到底是不一樣了,克萊恩想。他眼前的已經不是那個在第五紀的詭譎噩夢中掙紮著追逐自己的倫納德了,一千多年的時間衝刷掉了他的大半的稚嫩。雖是輕鬆的夜宵與談笑,可他的眼神卻不忘記對周圍的偵查與警戒,本是舊友的重逢,卻始終沒有舒展自己緊繃的肌肉。掩在玩笑間的縝密,夾在輕鬆間的敏銳,眼前第六紀的倫納德已經是一個優秀的警探了——一個合格的天使。
而本來應在當下模糊不清的局麵中為他提供庇護與祝福、為他指引前進方向的愚者卻還駐足在一千多年前奇跡師的烏托邦小鎮裡。
像是透過無麵人的永恒不變的皮看到了克萊恩那繁雜不定的思緒,倫納德突然歎了一口氣,輕笑著破開沉悶戒備的氣氛,像是苦笑又像是自嘲。他舒展著身子靠到椅背上,帶著笑意的眼神卻從未離開過克萊恩。
“你總是這樣。”
倫納德說。
“不管是我們千年前第五紀的初見,還是三百年前讓你陷入沉睡的災難,你總喜歡裝著樣子頂在前頭,總是想著如何把我們甩在身後好一個人擔起所有的責任與犧牲。”
“也許那時我們的確脆弱幼稚得像一片紙,但是現在,一千多年過去了,我們早已是從殘酷時光裡站到現在的天使啦。可即使這樣,你卻還是不願意來依靠一下我們。”
說著倫納德又笑著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