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厭倦了城市的生活,回到童年所住的地方打算養養老,放放鳥,除夕等著女兒回來吃口熱騰騰的飯,初七看著她拖著行李離開紅磚房,來時笑容滿麵,去時也笑容滿麵。”老爺子將魚肚腩夾到了李澤麵前碗裡的白飯上,“沒想到這最後一次的除夕沒能過上,連同她的妹妹,一起消失在了地球的另一側。”
“我還在想要不要做得這除夕飯,但想到她曾說過‘一定會有人來’這句話,就覺得不能虧待了你。”老太太輕撫在李澤的手上,“快吃吧,這裡基本荒蕪了,隻有少些的農民和不願搬走的老人呆在這,也沒有多少能吃的菜,希望你不要嫌棄。”
李澤沉默了許久,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卻沒有出聲。拾起筷子,夾起那塊還有魚刺的嘟囔,塞進嘴裡,馥鬱的味道,充斥在鼻腔,明明右側的座位空著,但他覺得好像有人坐在那,使勁地對他微笑著:“師姐她”
“對了,她說她的屋子裡還有一樣東西,你應該會喜歡。”老太太將那把原本泛黃卻因為最近摩擦過多而鋥亮的鑰匙,放在桌上,“附近也沒有旅館,你就將就地睡在曼曼的床上吧,我已經換過新的被單了。”
李澤放下碗筷,拿起鑰匙。
那是一把老舊的鎖,鎖片上還印著三個圓圈,那是三環牌。他手舉著鑰匙,卻一直沒能對準,他的手顫顫巍巍,仿佛這是一扇他根本開不了的門。
門開了,夕陽撲麵而來。他站在陽光裡,愣住了。
正對著門的是大大的床,那種繡著芙蓉的大被單,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屋子乾乾淨淨,可一想到這裡以後就要上鎖,他的氣管就忍不住地泛痛。目光越到桌上,那種變形的文具盒,他也買過,那種泛黃的同學錄,他也買過,那種藏在盒子裡的水晶彈珠,他也買過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明明他小著步舒暢三年。
但當他看到放在衣架上的紅裙時,他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大哭起來。沒有聲音,卻撕心裂肺,沒有人的安慰,讓他清楚地認識到,步舒暢,已經走了!
那是舞會上她穿的那一件,雖然是同款,雖然胸口的位置多出了一塊金幣
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完全不是,這是個誤會。
他來這裡,隻是將學院要給的東西給到手而已。
他準備給了就走,即使花錢包下已經到下班時間的中巴車,他也要離開這裡。
可她用那枚金幣,牢牢地鎖死了他的思想,他的心臟。
夏彌爾答應他的,完全沒能做到,原罪死了,暴食死了,他帶出了瑪麗·特蕾莎,以及身邊多出的西裡爾、希爾福和安德萊亞,但步舒暢沒有出來,隨著布列塔尼的巨石陣倒塌,他再也進不去那個地方。
夏彌爾騙了他,他凝視著懷表走了七分之一格的指針,夏彌爾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步舒暢,永遠留在了那裡,留下了微笑,就像她的爸爸說的那樣,她永遠在微笑。
她不懂哭,不懂痛,一點兒也不懂彆人的感受。
但她懂將最美好的記憶存好。
他再也回不去那個舞會,和穿著這件紅裙的女孩
因為女孩死了!
她真的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