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緩緩睜開眼睛,他愣了一下,重新把眼睛閉上,定了定神,他想自己一定還在做夢。
他重新睜開眼睛,搖搖頭盯著那個走過來的人……絕不會出現在他臉上的表情,他一直都是那種大大咧咧無所畏懼的人。
這裡是抽煙區。
小小的地方早已圍坐了一堆的人,但除了風聲,沒有彆的聲音。各懷心事,凝重的氣氛,即便來個大笑的人,也會被壓得喘不過氣。
“談完了?”李澤抬頭看著他。那根叼在嘴裡的眼,屁股已經被口水沾得濕了一半,但一直沒點。
勒布坐到一旁,遞過一支煙,終於掏出了打火機,“談完了,準備回美國。”
“哦,美國有能醫好晚期癌症的人?”
“沒有。”
“真是個王八蛋。”李澤心說勒布真不是人,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開玩笑。
勒布難得罕見地流露出一些不安的神色,皺了皺眉,“李澤,你說一個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什麼?你和他談了什麼?”
“哲學。”
“自由?”
“你是gay?”
“不是。”李澤舉起雙手表示自己認錯,“感恩,以及尋找快樂。每個人都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那死了就應該笑著走,而生活也應該笑著。感恩父母、感恩朋友、感恩一切給你帶來希望於挑戰的人或物,作出值得感恩的事。”
“笑著活著好答案,我很喜歡你這個答案。”勒布抽了口煙,興奮地拍著腿活像一個在看歐洲杯的爺們。
“不過我也很不希望你這個答案。”勒布歎了口氣,“我們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的,但我們也是哭著送他們笑著走的,就像他們笑著迎接我們一樣。父母,一旦和這兩個字搭上,很多有的沒的總會牽扯出許許多多關係。就像他們在我們的出生證明上簽字,而我們在他們的死亡證明上簽字很無奈對不對,但是沒辦法。”
“問題他是父親。”
“說的對啊!”
“他在出生證明上簽字,又要在死亡證明上簽字。”李澤有些哽咽。
勒布靠著椅子,仰天吹了口煙:“帶著他們多逛逛,這是我們最後能做的事情。”
李澤吸了口煙,強烈的味道讓他不停咳嗽。
勒布的品味,他一直不敢苟同。
可想到那位父親和那位兒子,李澤又猛地吸了好幾口,像是要將心裡的愁雲與煙混合,然後長長吐出,不再煩惱。
人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大概隻有父母,其次是妻子孩子,大不了再加一個朋友。有多少真心是放在他們身上的?就像有多少時間是陪在他們身邊的?他曾想過一天那麼長時間在學校讀書,那一直在學校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還要回家?可真正住宿到學校,才會覺得每天見見父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問題是很多時候,一些事它靜悄悄地來了,又靜悄悄地走了,來時帶一波淚,走時再帶一波淚,就這樣兩波眼淚,就會走一些重要的人。
但就是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