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悄悄的,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自負血統的混血種,不僅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自己的身體強度,也能讓各種感官變得異常敏銳。袁金龍在入門時就感受到了屋子裡怪異的氛圍,李澤雖說沒有啟示,血統也低,但似乎和夏彌爾相處的那段時間,讓他抃風儛潤,站在門口時,他就察覺屋裡有一個不同尋常的氣息。
當時他們都不知道門後是否有人,門就這麼打開了。那一瞬間的感覺前後被莫名其妙地截斷,就像乘坐跳樓機剛上到一半就來了一場大停電,無法上升也無法下降,處在兩難的境地。他們唯一能感覺到的,是疙瘩瞬起、刺人眉心的重壓。
直到蘇珊出現在大門前,他們還在原地愣怔怔地站著。
從門口向內鋪著一條半米寬的紅地毯,倒像是從怪物嘴裡伸出的舌頭,等著李澤和袁金龍踩上去,走進它的喉嚨裡。
“我就說有問題!”袁金龍摸著格洛克,冷冷地說道。
蘇珊抿著嘴唇,似乎對多了一個人並不高興:“我想邀請你們看一場のう(能)。”
李澤和袁金龍互相看了一眼,李澤動了動嘴唇沒出聲:“那是啥?聽起來好像是日語。”
“能劇是日本的傳統戲劇,具有600多年曆史,也是世界上現存的最古老的戲劇之一。”袁金龍搓著手機,回了個唇語,“和京劇差不多,隻是京劇臉譜是直接畫在臉上,能劇的演員則是戴麵具。”
“一個國人邀請兩個國人看能劇?”李澤一愣。
袁金龍皺著眉:“或許人家受日本動漫熏陶呢?”
偌大的房間,空蕩蕩得有些陰森,一點兒也不像女孩子所生活的房間,倒像巫女,或者女囚。
每走一步,鞋底和地毯都會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頂燈全都熄滅,顯得那麵牆壁的光亮分外刺眼。從李澤的角度看去,那麵牆壁就像鋪上了亮閃閃的金粉,因為兩周的壁櫥而反射讓人心有餘悸的光芒。在光明和黑暗的分界處,排列著整整齊齊的三張座椅,卻仿佛是進入了巨大的墓地,座椅是一個個刻著死人名字的墓碑。
蘇珊已經在中央位置坐好,李澤和袁金龍按照晚宴時的位置坐在蘇珊兩側,偌大的座椅,即便經常鍛煉身體的袁金龍也顯得小小的,光線在他們腦袋上茫著一層金邊,遠看活像墓碑上麵多了個人頭。
“用什麼看?”袁金龍毫不客氣地詢問。
這正是李澤想說的話。
看戲劇,最起碼要有一個電視機才對,或者投影儀,李澤經常和哈特鬼混到淩晨,就是因為宿舍有一台4K級的高清投影,天天看這個大片樂此不疲。但牆壁上什麼都沒有,身後也是。
李澤忽然一個惡寒浮上心頭,他開始寄希望於牆壁會像變形金剛一樣翻轉出一麵屏幕。
可房間裡緩緩響起音樂,明明空間很小,卻能製造出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音效,仿佛他們正身處一座歌劇院內。很難形容這種音樂帶來的感覺,既像是小孩哭泣,又像是深夜聽到窗外的“嗚嗚”風聲,透著說不出的陰冷。
突然,音樂聲變得急促,兩個衣著華麗的人分彆從牆壁兩邊的壁櫥極緩慢地走出,臉上塗著厚厚的白粉,拖著長長的腔調,麵對麵唱著聽不懂的曲子。
這就是戲曲的魅力。
對於愛聽的人,戲曲難以抗拒,可對於不感興趣的人,戲曲便難以接受。
李澤差點一個哈欠打出來,在國內每次看到中央戲曲頻道,看著那群大花臉在屏幕裡甩著腔調,我都是立刻切台。要不是覺得莫名其妙,他早就起身走了,邀請他來就是為了看這個?
不過,引起李澤注意的,也引起袁金龍注意的,是那麵牆壁,明明隻是一堵牆,卻仿佛將一個舞台完全裝了進去,遠近景的特殊讓他們覺得似乎真的在舞台下,甚至能聞到舞台上舞者身上散發出的化妝品味道。
“這是3D變4D了?還是二維變三維了?”李澤向後仰,歪頭打起唇語。
“那麵牆壁感覺像活的一樣。”袁金龍有些膽顫。
“講了啥?”李澤動了動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