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的外賣。”
“都超時了,我要投訴。”女人嚷嚷著。
“算了,他也在平台上說明了情況,商家也佐證了。”裡麵正在泡茶的男人埋怨著,“還不是你不願做飯,偏要點外賣,我頂多就公司開會晚回來而已,你連飯都不肯悶一下。”
“這能賴我,我也累,今天公司那個王八蛋,不是我的職務,偏要丟給我做,做不好還被PUA一頓,我真想直接把那堆文件丟在他臉上說一聲‘老娘不乾了,誰愛乾誰乾’這種話。明明工資就少,還給我和工資不匹配的工作量”女人接過外賣,擺手,“去吧去吧,我亂發脾氣是我的不對,彆介意,謝謝你的外賣。”
“用餐愉快!
看著合上的門,李澤欣慰的同時也讓他感到哀慟。
這是他第一次當一個外賣員。
可能是最後一次他有錢,足額的財富並不需要讓他身穿皇袍或藍衣,不需要賠著笑臉風雨無阻,但這並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這些錢是父母的,他的父母不知所蹤,隻是在不同人的眼中,彼此不同罷了。可惜正是這種眼中,對比、悲哀接踵而至。這些人就像紅細胞、血小板,城市有了他們,才能正常的運轉,但每個人都想著成為神經元或是腦細胞,每個人都想成為那個夢中唯一的一個有錢人!
所以,有錢真的好嗎?
有錢的人會在奢侈物品上大展拳腳,那是普通人根本買不到的東西,有那些東西,似乎能將自己的身份和彆人拉開一大截。有權的人則對奢侈品不感興趣,他們更願意拓展自己的人際關係與社會關係大概吧。
他不是什麼哲學家,也不是什麼經濟學家,更不是什麼政治家,什麼東西對大多數人是有益的,什麼東西對大多數人是無害的,他並不清楚。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在他這個層麵,他想要的隻不過是一種關懷。
可能,他很缺愛。
也許吧。
“送了幾單?”
“52單。”
“真牛,我今天才送了17單。”另一個騎手坐在台階上抽著煙,他們並不認識,“這麼拚命乾嘛?能掙點養活自己的錢就行。”
“你還沒家庭吧。”
“女朋友都沒有,我今年才23歲,母胎單身olo23年,連女生的手都沒碰過。”
“等你有家人後你就知道了。”
騎手吐出煙圈:“再等七八年吧,像我這種考公失敗了,投簡曆又沒人要的大學生,現在也隻能送送外賣填飽肚子了。”沉默了會兒,“抽煙嗎?”
“戒了。”
“戒了也代表會抽啊,來一根。”
李澤看著伸出去的手,刺激又像雨水衝刷泥土般興奮味道,從喉嚨順著氣管進入胸腔。他的心情沉重得煙都無法排解。
“你是城裡人?”
“也算吧。”
“有時候真羨慕你們這些城裡人。”
“羨慕啥哦,競爭太強,壓力又大,明明招的是根本沒啥工作經驗的大學生,招聘上偏要寫著有1至2年工作經驗,明明我也是大學生,還是一本的,但大部分企業要‘985’、‘211’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李澤望著那些煙霧在騎手的頭上繚繞,真的就像煩惱一樣在頭頂揮之不去。
他平時除了打遊戲就是逛論壇看新聞,他最記得的一句話,就是一位網友懟所謂的心理開導專家說的話: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是富裕或是開心,我有我自己的命運,是貧窮或是苦惱,你又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你憑什麼拿你不少不缺的生活來指導我一個快餓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