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機械性地轉過頭去。
隻見王景弘那一張陰柔的臉與自己近在咫尺,剛站起就被嚇得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拿起桌子上那一摞寫好的手稿道:
“近來才寫了這麼一些,實在是不算多。”
“這寫書,是越往後越難,草民現在每日寫四個時辰,也不過四千多字。”
施耐庵自然明白,要看手稿的人,哪裡會是王景弘,自然是皇帝陛下。
所以他心裡的壓力一下子就上來。
王景弘笑道:
“近來啊,皇爺每日閒暇之餘,喜歡聽咱家念些話本解悶。”
“這幾日正好是念得那部白衣卿相,皇爺覺得確實彆出心裁,金口讚譽過不少次。”
“奈何咱家找了許久,也不過那十萬字,實在是沒法子,想著直接來東宮找您問問。”
王景弘話說的客氣,施耐庵卻聽得冷汗直流。
皇帝陛下喜歡自己的書,這自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但是同時也給他不少的壓力。
聽到王景弘說這話,朱元璋也走過來說道:
“是啊,咱覺得,你那書寫的確實不錯。”
“許多治國大計,讓咱都聽得耳目一新。”
“還有那蘇言怒斥皇帝,何嘗又不是在提醒咱,忠言逆耳?”
“陛下!草民萬萬沒有此心!陛下明鑒!”
施耐庵此刻可謂是清晰的感覺到了什麼叫黃泥落褲襠。
這書的題材,是太子爺給的,太子爺讓怎麼寫,他就怎麼寫。
怎麼到頭來,成了抨擊皇帝了?
但是他又不敢提到這是朱標的意思,隻能有苦自知。
好在朱元璋並沒有在意這一點,而是抬手示意施耐庵起來笑道:
“咱的心眼還沒這麼小。”
“這當了皇帝,能被人說幾句,求之不得呢。”
“咱隻是覺得,兩位先生如今在這東宮住著,好生快活。”
“用著上好的文房四寶,吃的是東宮灶房送來的夥食,有菜有肉有湯,每天卻隻寫四個時辰的書,當真是讓咱這個皇帝都羨慕的神仙日子。”
聞言,施耐庵和羅貫中再也不淡定了,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
朱元璋背負雙手淡然道:
“咱沒說你們有罪。”
“太子給了你們這麼好的待遇,咱不說啥,但是你們這麼心安理得的享受真的合適嗎?”
施耐庵和羅貫中兩人此刻簡直都要把頭直接埋到地裡了。
一方麵被朱元璋的龍威所震懾,另一方麵,則是被老朱這一番pUA給整的羞愧難當。
確實如朱元璋所說,他們師徒二人近來太過享受如今的這份安逸,甚至都導致發福了不少。
至於寫書一事,雖然上心,但是卻沒有當初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那種緊張感了。
雖然太子爺告訴他們,每日最少要寫四個時辰的書。
但是寫書一事,哪裡會受時間的影響?
若是沒有心思動筆,即便是在書案前枯坐上十個時辰,依舊寫不出來任何東西。
而他們兩人,連最基本的緊張都沒了,自然也就鬆弛了下來。
施耐庵連忙說道:
“草民知錯,日後,必然更加用心寫書,必然不負陛下與太子厚恩!”
朱元璋顯然不滿意這話。
“咱向來不喜歡聽這種空話,咱隻看你們以後怎麼做。”
“太子仁德,不忍心苛責你們,但這不是你們二人鬆懈的理由。”
施耐庵和羅貫中的頭埋的更低了。
“陛下,自即日起草民二人除了吃飯睡覺,便一刻也不停歇。”
羅貫中順著話頭保證道:“啊對對對,打今兒起,我們就在這書房住下了!”
聽見這話,朱元璋這才點了點頭。
不過很快就又補充道:
“還有,日後施先生每日寫的稿子,記得著人抄一份送到禦書房。”
施耐庵連忙答應。
朱棣急切地喊道:
“還有異性王那部的手稿,記得送到燕王府一份。”
羅貫中自然也無有不允。
隻要能把你這個小祖宗送走,怎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