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現在,亢同德怎麼處理這樣複雜繞口的局麵呢?
其實挺好處理的。
隻見亢同德不卑不亢,從魏忠賢身後站出,雖然是頭一次見到崇禎。
可他卻是微微一笑,絲毫不慌,舉止端莊。
他朝著坐在馬紮子上,支著兩條大長腿,依然顯得貴不可言的崇禎,鞠了一躬,朗聲說道。
“山西平陽府亢家,京城亢家糧店大掌櫃亢同德,見過五爺。”
崇禎抬頭看了他一眼,赫然在目的是,穩如泰山的中年帥大叔一枚。
“坐,會下象棋嗎?”
“回五爺的話。
略懂,平時生意繁忙。
倒是不常下,手生得很。”
“哦,那擺盤和我下一盤吧。
咱倆邊下邊說話。
曹靜照,為我倆彈一曲悠揚點的曲子,用來助興。”
“喏。”
“當門炮!”
“拐子馬。”
“你是平陽商幫的亢家?
亢家擁地萬頃,左右大明北方糧食市場。
我對亢家的印象很深啊。
我記得那亢家家主是亢嗣鼎啊,那可是個財迷啊。”
“回五爺的話,是的。
現在亢家家主,確實是亢嗣鼎。
不過和卑職卻是有仇。
魏公公已經許諾,待張家口事畢。
就讓卑職帶一隊人馬,去山西平陽府報了仇,替換了那亢嗣鼎。
卑職也已立下誓言,待卑職成為亢家家主的那天,會用亢家所有家產入股大明皇家公司。
五爺,小心。
卑職的一個卒子,已經過河了。”
過河卒子賽如車,這亢同德在真正的權貴眼裡,也許就和這卒子一樣不起眼。
可一旦他過了河,就是大殺四方的車了。
崇禎看著那猩紅的卒子。
再看看對麵帥得一塌糊塗的大叔,回頭看看自己這邊的棋子,已經處於絕對劣勢,沒有翻盤的希望了。
崇禎突然覺得,心裡堵得慌。
聰明人,都是聰明人,人尖子。
自己身邊就不能,有一兩個笨蛋嗎?
在風度翩翩的亢同德身上,崇禎仿佛看到了,邋裡邋遢,一臉憨厚像的老郭頭的影子。
兩者都是聰明人。
也許都猜到了,五爺崇禎皇帝的真實身份。
他們默不作聲,裝作不知。
也都願意陪著崇禎演戲,隻要崇禎願意接著演。
演戲中,他們倆不謀而合,用起了試探再試探的手段。
在不知不覺的嘗試中,建立和崇禎這個皇帝新的相處之道。
這種君臣,君民之間新的相處之道。
區彆於之前,數千年等級森嚴的君君臣臣的秩序。
他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崇禎意識到了。
也許這就是崇禎在舊時空,高中課本上學到的,民族獨立意識的覺醒。
隻有個體意識形態的不斷覺醒,才能有欣欣向榮,無限可能的商業社會。
崇禎希望有越來越多,這樣的人出現,他們出現的越多,崇禎新政的實施會越容易。
但是他真正遇到了這樣的人,卻還是覺得原先帝黨的人,更加可愛。
“好了,不下了。”
崇禎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孩子氣地推開了棋盤,嘩啦啦,棋子掉了一地。
大珠小珠落玉盤,叮叮當當的聲音清脆動人。
玉質的棋子,劈裡啪啦落了一地,好在地上也有地毯。
落到地上的棋子,竟然沒破一個。
隨著崇禎推落棋子的動作,在場的人整齊劃一地跪在了地上。
很明顯,這亢同德有點嗆了,崇禎的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