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範永鬥哪裡還有一點,剛才病秧子的樣子。
他眼眸藏著精芒,身子已經坐直如一棵不老鬆。
瞅著已經關上的大門,範永鬥的內心複雜,眼神更複雜。
門裡門外,今生就見這一次麵了。
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吧。
範永鬥接過孫子範毓賓端過來的茶水,小心抿了一口。
剛才故意咳嗽,確實是賣力氣了一些,這會兒嗓子真是有點不舒服。
範永鬥看著孫子範毓賓欲言又止的模樣,放下茶杯,笑著說道。
“乖孫,可是覺得爺爺對那幾位世交好友,太過苛刻了?”
範毓賓是長房長孫,也很有經商天賦,深得範永鬥喜歡。
範毓賓對於爺爺,自然不需要隱瞞自己的想法。
他直接把自己的疑問和盤托出。
“爺爺,孫兒確實有疑問。
剛才爺爺何必對幾位家主這麼苛刻?
如今大難臨頭,我等張家口的晉商應該團結一心,大家和衷共濟,共渡難關才是。
孫兒實在不理解,爺爺為何裝病。
不願理睬,幾家同行的家主長輩?
難道不怕這難關過去之後,其餘七家舍棄我範家單乾?
這大金國大汗就是再與我範家親厚。
一旦我範家不能左右張家口的買賣,他們那邊也是要翻臉不認人的。”
“唉,孫兒啊。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可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道理?”
“爺爺,那說的是沒有教化的蠻夷禽獸,與我等何乾?
我等晉商行走在外,靠的不就是互幫互助,擰成一股繩嗎?”
“嗬嗬嗬,此一時彼一時。
咱們這些商人,再多人擰成一股繩,已經是沒用了。
除非讓大金國的大汗為咱們發動戰爭,裡應外合之下,興許咱們還有一線生機。
不過想想也不現實。
有那功夫,還不如試試自己的腿腳,跑步跑得快呢。
其實咱們現在的情況,挺像草原上圍獵獵物。
部落的人馬一起出動,圈出一個大大的圍場。
隻要進入圍場的動物,甭管你是虎豹熊豬,還是獐兔鹿馬。
麵對弓箭齊全的部落牧民,看似還能東躲西藏,有樹林灌木叢做掩護。
可隨著包圍圈慢慢縮緊,牧民此起彼伏的驅趕聲響起,有哪個動物能躲到最後。
最後哪個不是獵物,哪個又能幸免於難?”
範毓賓有點聽明白了,隨即神情大駭。
“爺爺說的是,這回的莫名大難。
咱們範家也跑不了嗎?”
範毓賓有點難以置信,他實在想不出。
屹立張家口數十年不倒的範家,靠著與金國黑色貿易發達的範家,會有滅頂之災的一天。
到底是什麼時候,範家惹到了一個連正麵抗衡一下,都做不到的對手。
或者說馬上就要來的這個對手,根本就沒有心思把範家做什麼對手。
其實以他的聰明,從各家安插在邊軍的棋子被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