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孫白穀才繞開內閣,給朕來了這道四百裡加急的密折。
先不說奏折的內容是什麼,單這份膽略,就值得表揚。
哈哈哈,不愧是朕相中的陝西巡撫。
做事情就是特立獨行,敢想敢做敢當。”
倪元璐也是表麵點點頭,內心裡瘋狂腹誹。
陛下,您那孫白穀有什麼膽略,有什麼敢想敢做敢當,無非就是被您慣上了天。
這要是換成彆的皇帝,就是李世民,也不會讓他這麼狂妄的。
不過上回崇禎關於陝西災情,若乾指示的口諭。
還是他傳給內廷的呢。
倪元璐記得,內廷當時效率很高。
首輔黃立極親自督辦,反饋回來的賑災措施。
他和李邦華看了,覺得都是利國利民的賑災措施。
沒有什麼不妥,也呈交了禦批。
崇禎也是掃了一眼,直接批紅過了。
沒想到政令到了陝西地方,這個孫傳庭真是膽大包天,一邊享用著朝廷帶來的免稅,賑災錢糧。
一邊又給皇帝遞上來密折,談談自己的想法,他要推翻朝廷的政令,向皇帝要政策提要求,也不怕把他自己撐著。
不過究竟是什麼曠世奇才的想法,讓皇帝剛才樂得笑哈哈。
“孫白穀啊,孫愛卿,孫傳庭。
你是真敢提啊,朕記得你之前就是個五品主事。
這一提上三品巡撫,就讓朕都有點承受不起。
倪愛卿,你過來瞧瞧,孫傳庭寫的這段內容。”
這會兒,崇禎有點小激動,不知道該稱呼孫傳庭什麼了。
“陝西自萬曆年間起,就連年旱災水災風災不斷。
地瘠民貧,雖田地廣袤,人口稀少,卻是累受朝廷加田賦所累。
朝廷製定田賦多寡者,加派繁重,民生離心,必遠離他鄉,成為流民。
陝西四鎮邊兵,臣來之前,已欠餉銀累計三十個月。
自天啟六年起至今,京運銀、民運銀合計欠四鎮一百六十多萬兩餉銀。
將吏冒領克扣士卒餉銀的現象層出不窮,軍戶常被將官逼迫耕田做苦工,苦不堪言,比之民戶更為淒慘。
屯政廢弛,西北邊鎮米價騰貴。往年一兩銀子能買米一兩石,現在隻能買米五六鬥。
士卒的妻兒子女衣不遮體,日不能一餐,往往還要違背軍令,賣掉兵器盔甲才能過活。
到最後,隻能鬻賣妻兒子女,才能一人存活。
狡寇逃丁,互相煽動,狂峰越呈。
這些逃兵鳴鑼帶甲,跨騎控弦,千百成群結隊,橫行陝西境內,衙役民丁不能治。
這樣的士卒,這樣的軍隊,若不加以整治,臣如何能撲滅越演越烈的陝西民變。
陝西逃兵現象早已存在,遇到陝西流民,就如乾柴遇烈火。
此時的陝西早已不分兵民,皆為流民。
若不及時應對,久之就是流寇,久之嶢函以西,將陷於潰散不可收拾的境地。”
崇禎念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倪愛卿,你看看孫愛卿提的要求。
陝西兵民一體,民變就是兵變。
陝西的流寇不得小覷。
朕當時的處置也沒有小覷,任他一省哭,總好過數省哭。
說實話,天災**之下,朕是有一種自暴自棄,想放棄陝西的打算。
打算任它自生自滅之後,再重新收拾。
可朕的臣子孫傳庭,比之朕更有一顆愛民之心,更有一顆堅韌不拔的心。
他要恢複軍屯,他要朝那些官紳地主將吏開刀,要回他們侵占的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