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雨過天晴,在等一天便能再次上路,晚上都說笑著收拾東西。
一行人在客棧歇了好幾天,都精力旺盛,待出發這日,都起了個大早,因前天晚上有交待,天剛蒙蒙亮客棧就做好了早飯。吃過飯,車馬準備好,待真正出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青衫上馬車的時候,正看到有人抬著擔架進客棧,心裡疑惑,便示意李楓等等再走。不大會,從客棧抬出來一個散發的婦人,婦人臉色灰白,雙眼睜圓。看到婦人的死相,青衫隻覺全身血氣都凝固了。
被抬出的婦人正是馬大嫂娟兒,此時她身上隻搭了一個破爛棉被,被人抬著遠去。不大時,馬貴一手抹著眼,一手抱著孩子從客棧出來,和青衫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的淚水忍不住又流下來,青衫走到他身邊問情況。
“唉,前天還好好的,能吃能喝。昨天晚上出血了,本來想今天找個大夫看看,誰知她竟沒撐到天亮。”馬貴說著低頭看向懷中的孩子,吸了一下鼻涕說道:“雨聲命苦啊,這麼小就沒了娘。”說完唉聲歎氣的走了。青衫看著前方的擔架,後方跟著的馬大哥,懷中抱著的幼兒,心中五味雜陳。
“姑娘,上車吧。”李天江出聲。馬車走動間,青衫隻感覺心中沉甸甸的,似壓了一塊石頭一樣,實在受不住了,在馬車中無聲的哭了,誰知這一哭竟然止不住了,一直到中午歇息時,才勉強止了淚。
青衫的這番動靜自然瞞不了李楓,李天江見馬車停了青衫還沒下車,上前來問。李楓對著他搖搖頭,李天江疑惑的看向李楓,站在馬車外說道:“姑娘,下車歇息一下吧。”便伸手撩開車簾。
青衫正拿手帕擦著眼淚,抬眼看到李天江,雙方都愣了一下,天江看著青衫雙眼腫成核桃般大小,呆滯一瞬,乾巴巴的問:“姑娘,該吃午飯了。”
“我在車上吃,你幫我把飯菜取來。嗝~~”話音剛落還打了一個嗝。
“好。”李天江放下車簾,鬨了個紅臉。不大會李天江把飯菜送到馬車上,青衫在馬車上用了午飯。
下午出發時,李天江寬慰青衫。
“若沒有你,則會一屍兩命,馬大嫂和雨生此生都沒有見麵的機會。”
“你救了雨生,他可以平安長大,馬大嫂沒能留住性命也隻能說是她的命不好,姑娘不必太過傷心。”
青衫心中的憤慨,經過這一場大哭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可聽著李天江冷冰冰的話,心中的不平之氣又起來了。
“在男人看來,女人生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其他的婦人能生,馬大嫂也能生,其他的產婦生完孩子平安無事,馬大嫂生完孩子……死去,便是她命不好,是不是?“
李天江知道青衫心中有氣,隻默默聽著。青衫看他沉默不語的樣子,冷哼一聲:“男人?女人?女人就該在家侍弄老小,一生圍著爐灶轉悠。”
“到了年齡不嫁人,不生孩子,便是大逆不道。”
“婦人死了,夫家陪些銀錢,便可再娶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接著生孩子。可死去的這個婦人,至死都無聲無息,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
“我哭,不僅僅是為娟兒,還為這世上百萬受苦受難的婦人。”李天江眼神帶些疑惑,透露出不解,他不懂青衫為何會發出這樣的感慨,男主外女主內,千百年來的世道都是如此。
青衫深深出了一口氣,輕輕搖頭,隻覺得天下之大,身邊人眾多,但懂自己心思的人恐怕難找。自己一人煢煢孑立行走在世間,真是孤獨至極。
“以後我也嫁人,也生孩子,也難產而死,你也還會這般想嗎?”
一瞬間,李天江眼中的震撼是如此的清晰,落在青衫眼中,她隻感覺痛快。
震驚過後,李天江反駁:“不會的,我會找世上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
“生孩子如同過鬼門關,誰也不能保證我會平安生產,且產子之痛無人能替,真是無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