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臨安城的各項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青衫打算回應天。
胡洲陪青衫逛臨安的鋪子,李楓駕著馬車在鋪子門口等著。青衫這幾日無事便會出府購買一些小玩意,準備帶回去送給寶靈,瀟瀟,文文和太華幾人。
“洲哥,你和嫂子不跟我們一起回應天了?”
“你嫂子本就是南方人,安瀾和安弦都還小,等他們大些,我再帶他們回去。”胡洲回道,突然湊近青衫,小聲道:“說不定下次揮軍北去,直接就入京了。”青衫和胡洲對視一眼,兩人心領神會的露出笑容。
青衫抬眼看到一件玉製的梳子,感覺樣式新奇在手中翻看了幾下,又放回去,接著往前看其他的飾物,隨口問胡洲:“現在你身價不菲,以後還出海嗎?”
胡洲正在看一旁的玉手鐲,聽到青衫的問話,他回看青衫:“剛剛還說著要往北去,領兵打仗就是個燒錢的活計。我身價不菲有何用?象湖一敗,兩百萬兩打水漂了,可惜你在北邊連個響聲都沒聽到,無底洞啊無底洞。”胡洲說著用手指,點了點青衫。
青衫赫然一笑,接著看擺件,胡洲拿起一個玉鐲,對著房外的亮處比劃了一下,感覺水頭不錯,招呼青衫:“來看看這個鐲子怎麼樣?”
青衫湊上前,仔細瞅了瞅:“肉質細膩,看著還行。”
“戴上瞧瞧。”胡洲口裡說著,拉著青衫手把鐲子給她戴上了。瑩白的手腕配上碧綠的翡翠,更添一分可餐的秀色。
“掌櫃的,結賬。”轉了一圈,就青衫手上一個翡翠鐲子,老板來算錢的時候,胡洲把那把玉梳子也拿過來了。
“一個翡翠鐲子,一把翡翠梳子,一共兩千二百兩銀子,給您抹個零頭,兩千兩,可行?”
“包起來吧,城南胡氏貨船鋪子結賬。”胡洲隨口應道。
青衫要把鐲子取下來放到盒子裡,胡洲捉著她的手攔著了:“摘了做什麼?”
“這不是給嫂子買的的嗎?我放盒子裡麵讓掌櫃的包好。”
“這是給你買的,好好戴著。當年我在瀘州城賣餅掙得第一把碎銀子,找銀匠打了一個銀鐲子送給你,後來沒見你戴過,是不是隨著那盒首飾一起送到長亭鎮了?”
青衫腦中閃過她隨手摘下銀鐲子放到首飾盒裡去的畫麵,愕然道:“你給我的時候,說那是你撿的,我沒想那麼多。對不起,洲哥。”
湖州揉了一把她的頭發:“無事,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那時也是正缺錢的時候。從那以後我就想著要多多掙錢,我當時心中不信,你一個小姑娘我還養不起。十年過去了,還在為錢奔波。”湖州說著笑出聲。
當時他走街串巷賣餅,和瀘州城的地痞流氓打架,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攢下來,串成一串換成碎銀子,最後打了一個銀鐲子。送給她的時候有多快樂,後來知道她把鐲子送到長亭鎮,心中的失落就有多強烈。
後來下定決心要掙錢,變強,在一場又一場,吐了喝喝了吐的飯桌上,在學舍和師傅揮汗如雨的對練中,在寒風刺骨的天氣忍饑挨餓的送貨途中,在第一次殺人的害怕裡,心中都有一個名字支撐著他。
如今回想起來,這些奮力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光構成了他的前半生。何其有幸,能陪著她度過最難的歲月,如今他有了妻兒,日後也將和她漸行漸遠,但他將以‘哥哥’的名義永遠站在她身後。
掌櫃的把玉梳子放到盒子裡,胡洲把盒子遞給李楓,小聲說:“這是青衫的。”李楓把盒子單獨放起來,他則陪著青衫逛下一家。男子贈女子梳子是表相思,若哪天她看到了這把梳子,會不會想起來他呢?
不甘心,不論在心裡警告自己多少次,可還是不甘心。
李東風要拔營北去,臨安諸戶請他吃過送行宴,眾人在臨安城度過最後一夜。
李東風正在房中寫信:“陸黑,領三萬騎兵暫留十萬大山,臨安六房周轉運送糧草,務必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用火漆把信封密封好後交給張行連夜送出去。
回程時,除了應天來的這些人,還有湯玉樞等一批臨安新秀跟著大軍一起北歸。途中來拜見李大將軍的人絡繹不絕,其中不乏長者名家,李東風日日離營赴宴,夜夜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