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刺史劉表病故,從此荊州的軍政大權,皆落入劉表的大舅哥蔡瑁之手。
“請天使官回複曹丞相,我荊州當順應天意,尊奉聖旨,絕不敢與大漢天子為敵,更不敢抗拒曹丞相的天兵。”
蔡瑁張允帶領荊州百官,恭敬的送走宣布聖旨的天使官,然後回到荊州議事。
“雖然我們已經納下降表,可是不知道曹丞相是否相信?若丞相見疑,你我皆不能安枕矣!”
蒯越的眉頭緊皺,絲毫沒有釋懷的感覺。
蔡瑁納悶,不知道蒯越所說,到底是什麼意思:“曹丞相的旨意裡不是已經說的明白,隻要我們寫下降書,肯於歸順,便已萬事大結了麼?還要怎地?”
張允似乎明白了蒯越的一死,試著說道:“異度的意思,是說曹丞相懷疑咱們荊州的誠意,雖有降表,也不深信?”
蔡瑁恍然大悟,身上驚出了冷汗,麵色為之蒼白:“若曹丞相懷疑我們詐降,那我們更危險了!!”
如今降表已經送出,如果曹操的大軍壓境,蜂擁而來,開城門是不開?
若不開城門,則歸降是假,一陣攻城,襄陽化為焦土,生靈塗炭,他們這些氏族一個也不能活。
可若是開了城門,放任曹軍入城的話,曹丞相對待詐降的人,又是何種應對?
寧叫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
換言之,寧可錯殺天下人,不可令天下人有傷我一根毫毛者!
“他娘的!草率了!!”
蔡瑁跌足歎息:“蒯異度何不早說?早知如此,當時便不該讓那老家夥死,隻要將劉表裝入囚車,押送到曹丞相的軍營之中,當麵獻給曹丞相,就能表達咱們歸降的誠意了!”
“如今……如何是好?”
龐氏家族的族長龐德公在旁,忽然說道:“我倒有個主意,保管能取得曹丞相的信任。隻是行動起來,多有不便之處。”
蔡瑁迫不及待的問道:“龐公有何高見?”
“這個嘛”
龐德公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坐在一旁低頭不語的黃承彥,沉吟良久才說道:“曹操最恨的人,不是荊州劉景升,而是新野劉玄德。”
“劉玄德先是破了曹丞相的樊城,之後又兩次在博望坡和新野城殺的曹軍丟盔卸甲,戰損二十萬兵馬。”
“如今劉備逃亡,不知所蹤,若是我們能派人抓住劉備,交到曹丞相的麵前,豈非算得上納了投名狀?”
蔡瑁大喜,上前握住龐德公的手,連搖著說道:“如此良策,老先生何不早說?你說的對,我即刻便差兵馬前往,尋覓劉備的蹤跡!”
蒯越笑著說道:“將軍,你又草率了!你如此說,可曾考慮過黃老先生的感受麼?”
蔡瑁轉頭,納悶的看著黃承彥:“怎麼?莫非先生不同意我抓劉備獻給曹丞相麼?我為救荊州,也是為救你!”
張允冷冷說道:“令婿諸葛孔明輔佐劉備,這也是命數,誰能想到他前腳下了臥龍崗,曹丞相的大軍便壓境了呢!”
“如今當以大局為重,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蔡瑁這才想起來,原來自己的外甥女婿諸葛亮,已經投到了劉備的手下做了軍師,而自己弱擒拿劉備,等於把外甥女婿也跟著一勺燴了,那自己的外甥女黃月英,等於新婚不久就當了寡婦。
難怪黃承彥一直低頭不語了。
然而話已出口,難再收回,何況荊州生死存亡之際,他既然能豁出去自己的妹夫劉表,又何談舍不得區區一個外甥女婿?
“不可!”
“絕不可行!”
一直沉默的黃承彥突然站了起來,雙手扶著桌案說道。
“怎麼?”
“你倒你女婿的性命,比我荊州百萬黎民還要重要麼?”
“黃老,何必呢?縱然抓住劉備和孔明,到時候我等在曹丞相的麵前,替你女婿開脫罪責,免他死罪,也就是了。你何必為了區區一個外人,得罪整個荊州氏族?”
“女婿又不是女兒……女婿沒了再換,也就是了……”
底下諸多荊州氏族的官員們,私下個字議論,更有一些與黃家不睦,或者存在利害衝突的人,趁機嘴下刻薄,挖苦諷刺者比比皆是。
黃承彥淡淡一陣冷笑,轉頭看著蔡瑁:“將軍可知,如今劉備身在何處麼?”
張允未等蔡瑁說話,當先說道:“劉備在荊州,隻有新野和樊城兩個去處,如今新野已經被曹丞相的大軍拿下,除了逃亡樊城之外,又能到哪裡去?”
黃承彥點了點頭:“將軍所言極是。可是我們竟已經歸順朝廷,則荊州的兵馬就是曹丞相的兵馬,如今我們出兵攻打劉備,豈不是擅自動兵,不尊丞相軍令了麼?”
張允一愣,勉強硬著頭皮分辨道:“雖然是擅自動兵,可是也是為了給丞相出力,就算以後丞相問起來,咱們也好解釋,想必丞相也能見諒。”
黃承彥麵色沉穩,仿佛成竹在胸,又緩緩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若丞相並不相信,依舊在猜疑之中呢?”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正如剛才眾人所說,如果此時丞相信任我們,則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抓劉備而示誠意。”
“可若是丞相不信任我們,那麼我們擅自出兵,徑襲劉備。萬一我女婿孔明略一用計,令我荊州兵和追擊劉備的曹丞相兵馬狹路相逢,誤傷對方,那時候我荊州就算是有一百張嘴,也難以分辨了,豈不是事與願違,更加糟糕?”
黃承彥的話沒說完呢,蔡瑁的臉就已經嚇的綠了。
黃承彥說的還算委婉,沒說截殺曹軍,營救劉備!
諸葛孔明的實力,沒有人敢質疑!
就算是蔡瑁張允,也對孔明的計謀佩服之至,能夠以數千兵馬,擊殺曹軍十餘萬的孔明,隻怕給荊州兵和曹軍下個套還不算什麼難事。
看來此計不行!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稍有差池,就是滅頂之災!
“報!”
“報將軍,曹丞相的軍令到了!”
正在眾人心頭忐忑,一籌莫展之際,刺史府的小吏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引著一名曹營派來的使者,使者的手裡拿著一封火漆封著的書信。
“哦!”
“曹丞相的軍令!”
此時的蔡瑁,就像是一隻懷疑自己即將被屠宰的狗一樣,殷切期盼著主人能給他下達一個任務,可以彰顯自己的長處和用處,借以體現自己的價值,以換取生存的空間。
“著荊州水軍,立刻封鎖江麵,斷絕江東與荊州的一切往來聯係!”
“務要嚴格肅殺,不可有絲毫的怠慢,若令江東有侵襲之機,皆你等之過,他日孤來荊州,軍法從事,嚴辦之!”
言辭極為嚴厲,殺意濃濃。
但荊州氏族高官們聽到蔡瑁念完了這封來自曹營的軍令,整個大堂上忽然歡騰了起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蔡瑁捏著書信,輕輕拍著張允的肩頭,激動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真是及時雨,真是……”
張允把頭埋在張允的懷裡,差點來了個大熊抱抱。
二人倍感激動,猶如絕地之中遇到了救星。
“曹丞相信任我們,曹丞相信任我們了!”
蔡瑁將書信在空中搖了三搖,晃了三晃,神情激動的吼道。
“曹丞相恩重如山,我荊州當永世效忠曹丞相!”
所有的在場官員們齊聲呼和,紛紛給使者跪了下去。
這一刻,他們幾乎已經忘了自己是荊州官吏,他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大漢天子的朝臣。
而麵前的曹營使者,宛如就像是大漢天子親臨,他們跪地陌拜,跪的是大漢天子,拜的是曹操丞相。
蔡瑁回到帥案前,提起筆來刷刷點點,寫了一封回書,謹慎的裝入信封之中,又密封完備之後,恭敬的遞給使者。
“我荊州上下,謹遵曹丞相的軍令,即刻便起兵進駐江夏,封鎖江麵!”
“絕不會給周瑜踏過長江半步的機會!”
“若有所失,荊州大小將領,甘當軍令,萬死無怨!”
蔡瑁緊張而又帶著幾分激動的對使者說道。
身後的蒯氏、黃氏、張氏等氏族官員們聽著蔡瑁的話,心中暗罵:“這家夥!竟然將我們也包含在內,若真的被周瑜打過長江,哪怕有一個兵卒登岸,我們這個荊州官員圈子裡,就要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全被曹丞相一鍋端了!”
……
駕!
駕!
送走曹營使者之後,蔡瑁張允點起兩萬兵馬,星夜馳騁,趕往江夏!
江夏的兵卒,幾乎全是從荊州撥過去的,其中更多有蔡瑁張允的部卒眼線。
但如今劉表已經死了,而且是被荊州氏族逼迫氣憤致死!
他們這些人,都是劉琦的殺父仇人。
若是引領十萬水軍的劉琦知道了真相,萬一哪天直接殺來襄陽,倒是一件麻煩事!
“此去江夏,防備江東為主,還要了卻後患!”
蔡瑁拍馬趕上張允,沉聲說道。
“劉琦?那可是你的外甥,你下得了手麼?”
張允手執馬鞭,淡淡一笑,側臉看著蔡瑁。
“男兒不狠非丈夫!”
“此子不除,早晚是個禍害!”
“先到江夏再說,最重要的是封鎖江麵,杜絕江東周瑜的侵襲。”
“這是丞相的大事,至於劉琦,無能之輩,早晚收拾他都行!”
駕!!
三萬兵馬,如一道閃光的匕首,直插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