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德公看著昏暗的燈火,煩躁的從旁拿起燈剔,連挑了幾挑燈芯,火焰立刻明亮了許多:“明天還在不在,都不知道!”
“還這麼節儉?”
“節儉一輩子,最後還不是都落到了顧澤的手裡!!!”
黃承彥靈機一動,忽然抬頭麵對著水鏡先生問道:“撇開龐統的狗屁鐵索連環計不算,曹丞相和周瑜隔江對峙,有幾分的勝算?”
水鏡略一沉思,開口說道:“周瑜隔江布陣,保持守勢,以天下無敵的水軍伺機而動,當下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但曹丞相兵多勢大,隻要突破了長江天險,勝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但如何突破長江天險,就成了決定勝負的關鍵。如果周瑜能守住三五個月,曹軍糧草不繼,必然潰敗,可是如今我荊州的糧草馳援曹營,已經穩定了軍心……”
用最珍視的糧草,資助了最恨的敵人。
龐德公牙癢癢,切齒道:“早知如此,當時寧可違背軍令,拖延打造鐵索的工期,也絕不給赤壁一粒糧食!”
“我就不信他顧澤真的敢斬了咱們!”
“沒有了咱們,他找誰給他打造鐵索?”
黃承彥冷笑:“還不是因為龐統妖言惑眾,遊說著咱們賣糧買鐵,把所有的寶都壓在了他那狗屁鐵索連環計上!”
“到頭來這小子還是個叛徒!”
水鏡先生已經厭倦了他們之間的口角爭持,臉上現出一絲的疲態。
和顧澤的較量,他隻覺得自己處處被算計,完全不是對手。
可是為了荊州氏族和水鏡山莊的活路,即便再力不從心,他也要抗拒到底。
“我不知道龐統的鐵索連環計,到底有什麼玄機。”
“我反複思量,這都是一招指點曹營突破江防,繞過苦練水軍的妙計!”
“但這條妙計的前提,是擁有絕對的武力壓製!因為在實力相當的態勢下,即便搭就戰船過了江,也會成了對方的活靶子,更何況隻怕過不了江心!”
“曹丞相坐擁八十三萬兵馬,而江東周瑜,隻有八萬水軍,正好滿足這個條件!”
蒯越站起身來,轉身憑欄望著天空的夜色:“我沒想到臥龍鳳雛同在荊州長大,同樣深受荊州氏族的養育栽培之恩,行事卻大相徑庭。”
“臥龍屢敗屢戰,寧死不屈,不慕繁華。”
“鳳雛卻貪慕富貴,數典忘祖,背棄了荊州!”
臥龍鳳雛同為一時的冠絕之士,人們的比較從來不曾停止過。
可是在這一刻,已經不再去比較兩個人的智謀和才情,更多的是轉移到了兩個人的氣節和德行上。
至少在荊州氏族們的眼裡,屢敗屢戰狼狽不堪的諸葛亮,已經遠在還沒有完全展示出才華的龐統之上了。
黃承彥心有所想,盯著水鏡先生繼續問道:“周瑜也絕非等閒之輩,偷襲荊州連泉水師,火燒赤壁的糧草輜重營,都是可欺鬼神的妙策,焉知不能破了龐統的鐵索連環?”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曹軍依舊戰敗,是不是咱們的計劃便還有機會……”
直到這個時候,他心裡還在惦念著如果曹操敗北,他便聯合蒯越,把持荊州,壟斷經濟,重振黃氏宗族的聲威。
求生,人的本性也!
不光黃承彥,三大氏族,都希望能在絕地之處逢生,所有人都看著水鏡。
“事情大為不妙……”
水鏡手撚黑須,一臉的悲觀之色。
“到底怎麼?你倒說個明白啊!”
龐德公浮躁的又捏起燈剔,還是覺得這油燈如螢火之光,實在是不夠明亮。
水鏡先生緩緩站起身子,在狹小的亭子裡邁著步子,圍繞著石桌轉了兩圈。
“孫、曹之戰,不外乎或勝或敗!”
“先前咱們的優勢在於龐統的鐵索連環計可以給曹軍以致命打擊,令他百萬大軍突然覆亡,而我荊州私藏兵馬,出其不意,所以可大有作為!”
“但如今既然龐統已經變心,站身曹營,那麼我荊州的所有秘密便已經不是秘密了。”
“所以也就失去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