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黃湜侃侃而談發展馬政一事,兵部尚書唐鐸眼前一亮,連忙插話道:“如此官民兩利,各得其所,確保西域兵馬錢糧也算無虞。隻是西域遠在萬裡之外,太仆寺卿難以及時核驗馬匹數量、優劣,難免為奸商所乘,以次充好,甚至虛報冒領。”
黃湜反問道:“敢問唐尚書,太仆寺歸兵部管理,往年到各群牧所均有核驗,是否查出以次充好,虛報冒領?”
兵部尚書唐鐸被問得膽戰心驚,太仆寺可是當今安慶公主的老公歐陽倫在掌管,誰敢查他的老底?
他隻好把含糊搪塞道:“說來慚愧,兵部曆年都有貪瀆之輩。臣失職,所以才有此一問。”
正聽得津津有味的老朱不耐煩了,說道:“諸位臣工先靜心聽子澄先生講解。莫要打岔。”
他現在也覺得黃湜講的很有道理,稱呼上開始直呼黃湜的字,而非名,敬重之意溢於言表。
黃湜繼續說道:
“核驗馬匹,一靠契約約束,二靠績效考核。”
“臣以為,馬政主要涉及朝廷衙門、邊軍都司衛所和出資人三方利害。朝廷隻須與出資人在契約中言明,每年交割戰馬之前,牧場一律不得對外開放,馬匹不得對外私售,待邊軍衛所擇優挑選後,太仆寺再現場核銷。”
“戰馬優劣事關邊軍士兵性命、將佐前途,邊軍都司衛所一般不會允許馬廠以次充好。太仆寺官員也不必因檢驗不出馬匹優劣大傷腦筋,出資人也不會因弄虛作假賄賂檢驗官員。”
“契約也須寫入績效考核指標,約定各出資人,必須以相當數量內地田地、房產、商號作抵押。如果遇到違約情形,及時以上述田產充公,朝廷也不會因此遭受損失。”
“戶部以太仆寺和邊軍共同核驗馬匹數量為據,批準下年鹽引,或增或減,以示獎懲,是為績效考核。”
聽到這裡,老朱不由擊掌道:
“這個主意好!漢唐以來,莫不以馬政為要。可惜,太仆寺諸卿、丞、牧監屍位素餐已久,貪瀆輩出,誤朕太甚、誤朕太久!”
“朕將取自蒙元的好幾個馬廠交給這幫人打理,原有十萬馬匹。二十多年過去了,這馬匹不僅沒有增加,反而剩下不到三萬匹。以至全**馬不到十萬之數,不及漢唐十分之一,甚至不及北宋一半!”
“大明每次北伐,都得到處購買馬匹,甚至連琉球國的馬匹都買來了。就這,還是不能與蒙古鐵騎爭鋒,不能畢其功於一役。這都是因太仆寺你們這幫蛀蟲。如果依往年績效,太仆寺及諸牧監不設也罷。刑部尚書何在?”
朝中百官心中一聽,估計老朱又要磨刀霍霍,刀口向內,斷腕去毒,不由個個嚇得直打哆嗦。
黃湜也心中暗暗叫苦,怪不得遼王不願意上朝言事。
原來但凡要革除積弊舊習,都是要得罪人的。倘若今日兵部太仆寺被血洗,估計自己以後也彆想站在這朝堂之上了。
老朱殺的是太仆寺諸官,駁的是兵部和吏部的麵子,自己和遼王得罪的卻是這些官員的七大姑、八大姨,他們都站在這朝堂上,特彆是這太仆寺卿歐陽倫可是娶了安慶公主的駙馬爺啊!
一念及此,黃湜不待刑部尚書錢唐出列,趕緊勸阻道:“陛下,今日廷議,隻議西域善後之事,臣還有話要說。”
暴怒的老朱一聽也是這麼回事,隻好壓住怒火,讓黃湜繼續說下去。
黃湜擦了擦汗,繼續說道:
“臣以上說的隻是兵馬,如要守住西域還要錢糧。此事遼王離開西域時也有安排。”
“郭驥留守的龜茲,富有鐵礦,隻需工部再派出些工匠,可解決當地駐軍打造屯墾農具和部分兵器之需。此外,遼王已派輪台侯徐德在河西和天山負責屯墾。陛下再派宋忠、宋有才二位指揮在河湟穀地和隴南屯墾,可為西域軍糧補充。”
“隻是帖木兒軍火器眾多,西域駐軍難以單獨與之相抗衡。遼王已將全部遼東大炮留在天山,並讓遼王府軍械工匠按時往西域輸送火銃和彈藥。”
“但是,天山遠離遼東萬裡,運輸太費,成本太高。遼王的意思是,可以每年利用遼海水師護送商船下南洋、西洋之機,每次搭載一到兩營遼東精銳,從海路威脅帖木兒汗國千裡海疆。再扶持藍帳汗國王子巴拉克即汗位,由其率領藍帳汗國從北麵牽製帖木兒,使其不得首尾兼顧,無暇窺視我大明,也不敢輕視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