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永樂隻將沈莊和張玉這一文一武叫到了自己的房間。三人整了兩斤陳年老社長酒，幾個小菜，來了煮酒論天下。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在喝悶酒，把心事憋在肚子裡，氣氛有點小尷尬。
酒過三巡後，沈莊終於借酒勁說出心中的疑惑“陛下，為何不趁熱打鐵，拿下暹羅呢？”
張玉也說道“哪怕再往北拱五百裡，把整個星洲半島都拿下來也行啊？到時候變暹羅灣為新華內海，何其快哉！”
這兩個人對永樂的決定確實很不理解。
永樂隻好放下酒杯，將他的考慮又向二人解釋了一番
“我一直在考慮這樣一個事情，國家發展太快，是不是好事？步子大了會不會扯著蛋”
“一個國家的建立如果沒有一個人口占絕對多數的民族，就要有一個高度認同感的族群，要想建立一個高度認同感的族群，至少要花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以上的時間，在共同發展中不斷培養國家的認同感。”
“如果光像蒙古人那樣打打打、殺殺殺是不行的，這個國家遲早還是會像蒙古帝國一樣散攤子，自己前麵搶了彆人的地盤，後麵被彆人戴了綠帽子。”
“南洋一方麵資源極為豐富，另一方麵到後世還那麼落後，好多地方還處於原始社會，連人間天堂一樣的木洲島水稻畝產還達不到五百斤，也是有原因的。”
“南洋的好多勢力就像木洲島上的爪哇國一樣，今天殺到金洲，明天殺到馬六甲，後天又殺到土洲，總覺得鄰家妹子好看，到了最後反而冷落了自家養著的漂亮老婆，不知便宜了誰哩。”
“龍溪、獅河和木洲雖說發展勢頭不錯，但是要徹底融合，估計至少還要十年的時間。北溪、南海、福遼和蘭芳稍微差一些，至少要花二十年的時間。至於其他地方，還得花三十年甚至更長時間。”
“而且，疆土太大，擴張太快，管理隊伍跟不上，不利於國家治理。我們當時倉促建省，不得不矮子裡麵拔將軍，用了韓木和郭銓兩個小矮子，結果耽誤了蘭芳和鳳溪兩省不少時間……”
“我給這個國家定的發展戰略是向海而生，為海而戰。如果繼續向北開疆，到了子孫下一代，遲早會和大明開戰，這將是一場更大的內戰。”
永樂一直努力將這個國家定義為一個海洋立國的國家，不想讓這個國家在亞洲大陸越陷越深。
顯然，繼續進攻暹羅已經違背了國家發展的整體戰略。
永樂的一番解釋，讓沈莊和張玉清醒了些。
永樂永遠是那個真正的掌舵者，看問題總是比他們看得遠一些。
張玉老臉一紅“我也沒想到新兵們能打那麼好，受前線捷報的感染，頭腦有些發熱，老夫聊發少年狂，所以剛才在會議上主張繼續開疆拓土。”
永樂說道“算了，老張，現在打勝仗對你沒有任何難度，什麼時候把勁使在你老婆肚皮上，再生兩個兒子才是正經。”
沈莊嘿嘿一笑“還是陛下深謀遠慮，其實這幾年我們跟著你忙著在各個海島布局、督戰，也很累，國家太大了，確實不好治理。”
永樂說道“你都是正國級國家領導人了，一言一行都對大臣們有重大影響。如果再由著你們這麼開疆拓土下去，估計得馬上還要建十幾個省。你讓我和老張在哪找這麼多省長，這麼多縣長，還要修多少路，架多少橋？那我們今後的日子不就成了蒙古人征服世界，圈地放羊，羊養大了娶媳婦生娃，娃長大了再放羊……”
永樂的話看似調侃，實際上充滿批評和提醒之意。
沈莊和張玉相視而笑，很快聊到另一個輕鬆話題上去了如何處理好正房和小三的關係。
當然，他倆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都希望再為新華帝國納入一大片疆土，到時候自己再提出和永樂和平分手時應該容易些。
永樂這時好像有二郎神的第三隻眼似的，又問道“你們給我說實話，你們兩個是不是合謀好的，乾這一票，就想激流勇退，讓我不好意思挽留是吧？”
沈莊嘿嘿一笑“陛下，我是個粗人，但也知道還是距離產生美。世界這麼大，我和老張再乾一陣子，還是想到外麵轉轉。”
永樂自顧自喝了一杯酒“你們還是擔心我當皇帝變了，大小通吃吧？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土洲上的菠蘿國能夠一國二主，我們為何不能共享江山？”
張玉敞開心扉“陛下，既然世界那麼大，何必像刺蝟擠在一起呢？”
永樂見對方心意已決，隻好說道“這樣吧，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新華的疆土已經非常大了，東北角的水洲、東南角的易洲，正東方還有盛產香料的香洲，再往遠處還有沈洲，也沒有必要納入新華國，你們隨便挑。”
張玉說道“老沈對沈洲比較熟悉，就讓他在那裡跑馬圈地好了。周圍的水洲、香洲，離新華比較近，還是納入新華吧。至於易洲，我就厚著老臉，請陛下賞給我放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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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二人真實而堅定的想法，永樂很是無語。
他其實有多個打算，一是想將水洲和香洲交給張玉獨立建國的，二是讓張玉當個一字並肩王。
至於沈洲，自從知道沈莊動了那個心思，他就做好準備了。
當然華夏的曆史是殘酷的，把君王的自私發揮到淋漓儘致。永樂也不能確保若乾年後，自己的後人能和張玉的後人能夠繼續共享江山。親兄弟尚且拔刀相向，異姓兄弟更不在話下。
有時候國家也像兄弟一樣，遠是親、近是仇，距離產生美。如果在一塊，還真是像一窩刺蝟互相戳。
見沈莊和張玉都有了自己的主意，他隻好說道
“我知道你們都想功成隱退。無論你們走多遠，新華都是你們的大後方。現在新華還離不開你們。你們再幫我乾兩年。新納入版圖的普濟和馬六甲二省已經被戰火燒焦了，戰後重建肯定是個天文數字。”
“獅河省好不容易將北邊的河流都納入境內，還要集中力量建設幾座水電站，解決電力不足問題。”
“國家越大，基建投入越大，對鋼材的需求越大，火洲建省的速度也要加快推進。”
“還有，好多從遼東一路跟來的內地商人又在叫嚷著要召開第二屆華商大會。沈莊，你是內閣總理大臣，今後就長住獅城，把這件事情抓好。”
“……”
經過這次煮酒論天下，三人暫時又統一了思想，新華帝國暫時不接納水洲陸宋諸島，集中精力發展獅城，同時消化新納入的星洲領土。新華帝國要紮紮實實推進民族融合、各種勢力整合和內部各項建設。
新華帝國在象征性收了暹羅、緬甸和吳哥三國的三百萬兩銀子的罰金後，也就同意了暹羅的議和請求，不再糾結那些三瓜兩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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