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順六年春二月,雲南,元江府。
大明黔國公,征南將軍,沐天波呆呆站在府邸內。
此時的他年歲不過是十六七歲,但卻是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國破家亡的悲戚。
大順太強了。
從新順四年秋,麗江北麵的藏人軍團隨著白利土司的戰敗,不斷南下。
進入雲南之後,本地的土司家族就完犢子了。
大順從來不跟他們談判土司宣慰的舊法,而是上手就改土歸流,直接將大量山裡的土人遷出來,甭管生番熟番,隻要是在大順土地上的人,不願意出來,他們就帶著迫擊炮走一趟,一陣狂轟濫炸,生番也不會繼續跟大順對著乾。
第一時間,生番熟番青壯就被抽調為開路先鋒,一路從麗江打倒大理。
沐天波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護送跑來雲南府昆明州的。
然後新順五年的雨季到了,幾方人馬有默契的休戰,沐天波就被第一時間派人向東,求援朱由崧,隨後朱由崧來了任命,讓他督掌滇東、黔西,他也就這麼進入了昆明督掌一切。
但這一切,在秋後雨季結束就結束了。
大順的軍隊從四川和滇西一並壓過來,隻用了十天,沐天波就丟了昆明,一路往南跑到了元江軍民府,借助這裡的山勢,重新組織反抗。
但這裡都是土司長官,倘若不是跟沐氏聯姻多年,都有親戚關係,指不定沐天波就被驅趕了。
畢竟來到了這裡,就意味著之後兵災就會抵達。
這種生死考驗,非是一般人能夠應對。
倘若不是大順那一套改土歸流的規矩,他們這些土官,隻怕已經投誠了。
畢竟都是給漢人當小弟,給哪個朝代不是當呢?
隻是沐天波呆了沒有一會兒,有侍衛匆匆進來“公爺,阿迷州的消息傳來了,普名聲被王嘉胤大軍所滅。”
一聽這話,沐天波歎息不已。
他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普名聲已經是整個滇東黔西最大的勢力,手握五萬大軍,掌握人口幾近百萬,結果就這麼被滅了。
“那他的部下逃亡何處?”
沐天波重新收拾了情緒,他現在需要不惜一切代價收攏人手和軍隊,普名聲部下隻要跑來萬餘,和十幾萬丁口,那就可以繼續維持後續的發展。
“他的部下,被路過的石柱土司接管了,石柱宣撫馬祥麟以奉京城太上皇崇禎爺的命令為理由,說是要帶著他們去緬甸借兵。這群土司一聽,便跟著投誠了。他們現在就停兵臨安府(雲南建水縣),正在跟王嘉胤交戰。”
“借兵?”沐天波皺眉,他之前確實聽說了馬祥麟準備去借兵,他也派人走一趟了緬甸諸多土司,但緬甸最強的莽氏,表麵上答應,但實際上隻給了一批稻米打發了。
尤其是東籲王朝的現任國王莽貌吉,他並不是一個開拓進取心強勢的國王,而是一個相對偏向文治的君主。
他很清楚,多年的征戰,緬甸已經疲憊不堪,這會兒他正在南遷緬甸南部,然後準備加強集權。
尤其是編戶齊民的事兒,就是在莽貌吉這一朝開始的,也是因為他接下來十幾年的積累,才讓緬甸東籲王朝,擁有了之後的吞並全緬的能力。
而這個時候馬祥麟帶領幾十萬人進入緬甸的話,沐天波隻是一想,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妙。
什麼借兵?分明就是過去占山為王的!
想想清楚對方可能得行為,沐天波更愁了。
就連馬祥麟這樣的人都要跑,他這個年歲尚小的黔國公,又能怎麼辦?
繼續留在這裡?
隻怕不用多久,大明就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