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烈日還未完全展現出它的驚人能量,氣溫也比正午更加涼快。
不知名的黑鳥在大張著翅膀穿過丘陵,飛到了一處平原上空,眼睛靈敏地打量著下方正疾馳的火車上一處反著亮光的地方,
有些意動的它開始降低高度,似乎是想要去看看那個泛著亮光的東西,從高空上不斷盤旋朝著那處地方飛去。
就在接近百米處左右時,隻聽一聲清脆的槍響從火車厚實的轟鳴聲中殺出,一發子彈快速從那黑鳥翅膀下穿過,巨大的能量將翅膀上的羽毛都擦掉了一些,
那黑鳥顯然猝不及防,在空中連番打了幾個踉蹌之後才恢複了平衡,撲棱著翅膀快速飛走。
原來,在那列車上發光的便是一具透明鏡,準確來說是一具安在步槍上麵的精確瞄準鏡,一個穿著薄款軍綠色襯衣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槍,
將之小心地放在了車窗邊的桌子上。
“秦工,平日裡光看您搗鼓機床那些,倒看不出來您槍法也挺好啊!”,中年男子身旁的幾名男子皆是輕輕拍手稱讚,
聽到周圍人的誇讚,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搖搖頭,“以前跟著師傅修槍,在靶場上老是校槍,久而久之就練出來了。”
他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淺淺喝了幾口,“現在好久才摸一次槍,槍法不行了。”,說著他又看向窗外,他沒有向眾人說出實情,
事實上是那廣袤的豫東平原讓長期待在川渝盆地的他心神都有些受影響,以至於讓他現在都有些發愣。
周圍眾人見他沉默,皆是以為他還在想與他師傅之間的事兒,便互相對視一番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這次請咱們去的那位綏靖公署長官還挺有些能力,報紙上說的黃泛區難民數量驚人,湧向鄭城以及豫西地帶的難民數不勝數,
可是咱們這一路過來,自從過了駐馬甸後倒還沒見過一個難民!”
另一人點點頭,主動接過話頭,“不錯,我還注意到鐵路附近的一些村莊還有些軍隊駐紮,這些軍隊應該也是前段時間風頭正盛的模範師,
軍容軍貌果然與眾不同!”
“要是真像黃總工說的那樣,這次咱們來豫東可算是一次大機會!”,先前說話那人有些興奮地捏緊了拳頭,臉上滿是興奮,
列車愈加接近本次的終點站鄭城,沿途的見聞也讓這些從川渝等地來的軍工技術員們大為震驚。
眾人正熱切地討論著,忽然這列車廂的車門被人從外麵打開,隻見一個有些富態、富家翁打扮的男子笑著走了進來,
“諸位!還有十分鐘咱們就到鄭城了!”,他走到眾人身前朝著那一直望著窗外風景的男子道,“秦工對咱們這豫東的風景挺感興趣?”
那人聞言便轉過頭來,“張先生說的是,整日都在渝城兵工廠的山地風景過日,如今看著遼闊無垠的風貌的確是有些震撼。”
“秦工放心,等一切安頓下來了,張某親自帶著諸位好好領略這中原風貌!”,那張姓男子哈哈笑道,隨後又收斂了神情,
“還請諸位提前收拾好行李,剛剛兵站來電通知,師座已經抵達了兵站等著迎接諸位,到時候可彆讓師座等急了。”,
眾人一聽那傳說中的模範師師長親自來兵站迎接他們,皆是有些意外。他們都是川渝各處兵工廠、軍械所的職員,說好聽點是技術員,不好聽點就是那些大頭兵們口中修槍的。
如今日軍轉戰武城的目的性已經十分明顯,武城方麵也在不斷調集部隊護衛武城,而原本在武城的大量軍政機關和工廠也開始內遷川渝兩地,
尤其是渝城,已經遷入了好些兵工廠,為了節省開支,各廠之間開始兼並,這些兵工所的員工們生存空間也被擠壓,由於華夏工業底子薄弱,基礎不夠,
議會政府為了應付眼下急迫的戰略形式,在軍工方麵多是以買為主,國內的軍工所隻能勉強維持前線主要軍隊的軍火供應,
眼下川渝等地的兵工所是人多機器少,造槍又不能全靠手搓,因此為了節約成本,各兵工廠開始縮減工資。
這些年輕職工們在渝城本就不受重視,如今工資也被削減,甚至連基礎的生活開銷都沒了保障,正當眾人開始思考要不要像其他同行那般轉戰黑市來謀取一些錢財之時,
渝城第二十一兵工廠,也就是原來的金陵兵工廠副廠長、高級總工程師黃善開始聯絡到他們,稱有個好的去處可以推薦他們去,
眾人一聽是去位於前線、緊鄰日軍兵鋒的豫省鄭城,皆是有些猶豫,不少人直接扭頭就走,要知道豫東一帶如今還鬨著洪災呢,過去了搞不好還會被拉壯丁去當了炮灰。
但是依然有不少人看在黃善的老資格麵子上以及他承諾的那可觀的工資和待遇的份上,選擇賭一把,登上了前往武城的列車,
他們將在武城與豫東綏靖公署的工作組對接,換乘平漢線北上鄭城。
如今聽聞自己一行人竟然還能被那位師座親自迎接,都是受寵若驚,就連那始終淡定的秦姓男子聽到此話都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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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那位包師座是有過舊識,曾一同共事過,隻不過那時候的包國維還隻是區區一個教導總隊特彆支隊的上尉支隊長,但是現在包國維官至將軍,掌控半個省軍政大權,必然是看不上了他們這些基層人員。
當列車開始緩緩減速時,便是已經抵達了鄭城,直至停到了頗為宏偉的兵站內,車門打開後,眾人拿著行李在那位張先生地引領下下了火車,
剛剛踏出外麵,就看到了兵站內滿是全副武裝的模範師軍士,他們將這片區域圍得嚴嚴實實,戒備森嚴。
迎麵走來了一群軍官,在那些軍官的簇擁下,為首的一名身材頗有些高大且俊秀年輕的軍官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吸引他們的不僅僅是年輕的麵龐,還有他那領子上掛著的少將銜,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的出現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現場的士兵們紛紛挺直了腰板,更顯威嚴。
張姓男子主動上前與包國維彙報著,將這次帶來的七十餘名各級軍工職員的名單交給了包國維。
“秦工,好久不見!”,包國維與那男子交談幾句後便主動上前向秦澤伸出了手,
秦澤見包國維沒有一點架子,心中的一番想法很快就拋之腦後,
“包師長好!渝城二一兵工廠軍械三科副科長秦澤向您報道!”
秦澤大聲說道,身後的眾人也都是立時站直好奇地打量著這位戰功赫赫且有護駕之功的傳奇人物。
包國維微笑著點點頭,目光掃過眾人,中氣十足道,“大家辛苦了!歡迎來到中原,我代表綏靖公署和模範師全體官兵歡迎各位的加入!”
包國維說完便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向身後的張楷,後者當即會意上前用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向包國維說道,
“已經按您的意思,提前預支了兩個月的工資作為諸位師傅的安家費,工資標準按照的是我師連級軍官起步待遇發放的!”
聽到這話,眾人心中又是升起了一陣熱切,當他們在渝城簽下了前往豫東綏靖區的自願書後,前來渝城的工作組成員便向眾人發放了未來兩個月的工資,
眾人拿到錢後皆是長大了嘴巴合不上,綏靖區發放的一個月工資都快趕上他們半年所得了,這次預支的錢足夠他們的費力一年的總收入,
這也更加堅定了眾人要來綏靖區的決心。
包國維聽到張楷的話之後,臉色有些不滿,沒等秦澤開口便大聲道,
“怎麼回事?諸位大老遠從後方趕來咱們豫省支援軍工建設,發放安家費還要預支工資?!”,包國維瞪著張楷,後者有些為難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師座!這是按照公署最新頒發的綏靖區公署職工人員待遇條例的內容來執行的……大家都是這樣……”
包國維聞言點點頭,而後便看向眾人,“大家彆介意,公署如今剛剛起步,許多條例製度都是重新製定的,即便我是公署主任也不能壞了規矩。”
說著便轉頭向張楷道,“這樣吧,諸位師傅頭兩個月的工資由我包國維個人墊上!”
秦澤聞言當即大驚,“這怎麼行!包師長,綏靖區已經向我們發了這麼多錢,已經是足夠了,怎麼還能讓您破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