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年幼時離開養父與家鄉,登上列車;他在少年時展露天賦,成為列車的機修工;他在青年時離開列車,走上自己的開拓之路;他在中年時東奔西走,為了匹諾康尼;他在老年時仍舊沒有歇著,一路向前,奮鬥至今。
在彌留之際,他點燃最後的火種,將希望寄托給銀軌上的開拓,然後,在月亮的霜華下,和最初的好友,鐘表小子一起來到花園。
“鐘表小子,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是怎麼來的麼?”
“當然記得!你跟我說過,小時候你住在鐘表房裡,那些掛鐘、懷表陪著你長大,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啊,但我沒告訴你,這故事背後還有一場美妙的誤會。
“那時我還小。在我的記憶裡,有一塊特彆的懷表。它總是陪伴在爺爺身邊,跟著他出海遠航,在每一個冒險故事裡為他指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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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想擁有這麼一塊懷表啊,然後,我的夢裡就出現了你。”
“是啊,在每一個夜晚,我們都會登上羅盤號,一起揚帆起航!”
“可是你知道嗎?直到爺爺把它交給我的那天,我才恍然大悟,那其實不是什麼懷表而是一塊羅盤。
“所以,你的名字應該是羅盤小子而鐘表匠就是無名客啊。”
在那個夜晚,在夢境中微涼的憶質中,在流夢礁,在鐘表小子詢問今晚要去哪裡冒險的時候,米哈伊爾這麼回答
“鐘表小子,我應該不會再去哪裡了。我已經走的夠遠了。是時候,稍微休息下了”
“哦,那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出發?”
“不,我應該會留在這裡。然後就結束了。”
“結束?米沙,這是什麼意思?你明明說過,開拓之旅永遠也不會結束。”
“是啊,我是這麼說過所以現在,該你決定自己的下一站了。”
“我的下一站?那應該是哪裡?我從來都是跟著你的米沙?你怎麼了,今天的你好奇怪!如果不開心,我們可以像平時那樣——施展鐘表把戲!”
“不用了,我沒有不開心呢。”米哈伊爾搖了搖頭,“至於鐘表把戲是啊,在這片夢裡它仿佛能解決一切問題。那麼你知道,鐘表把戲究竟是什麼嗎?”
“是什麼?我不知道。”
“每個人都會有迷路的時候,猶豫不決,不知該去往哪個方向。它存在於這片夢境中,也存在於夢境之外的任何地方。
“但無需害怕,正如人們會感到迷茫,在某個瞬間,他們也會下定決心,做出一個大膽又了不起的決定
“無論那是鎮靜的、歡欣的、憤怒的、還是悲傷的,他們需要的隻是一道小小的推力,然後就能邁開步伐,走向屬於自己的前方。
“我把這小小的力量留給你,並期待你將它帶給更多的人這就是鐘表把戲,名為開拓的意誌。”
米哈伊爾帶著淡淡的笑容,他緩緩邁步,走到那張安樂椅上坐下來。
他仰頭看向天空,那繁華都市的倒影,影影綽綽的建築,圖形變換,讓那無數次出現在夢中,奔走在銀軌上的身影再次映入眼簾。
他將自己的夢保存下來,他將自己漫長的一生濃縮成一則簡短的故事,他在月光下沉沉睡去,懷抱著稚子的夢,期待著,總有一天,那曾載著自己飛躍遠方的列車會到來,然後再一次,再一次,於漫漫長夜的天空許下流光,比任何一顆墜落的星辰都要耀眼迷人。
列車組的眾人穿越夢境,回到流夢礁的那個花園,拉格沃克·夏爾·米哈伊爾的聲音依稀回蕩,在耳邊訴說他最後的寄語
“鐘表的指針周而複始,就像人的困惑、煩惱、軟弱搖擺不停。但最終,人們依舊要前進,就像你的指針,永遠落在前方。
“我的旅途到此為止了。從今以後就是你的路了。”
星俯身鞠躬,手中捏著一頂帽子,她低下頭,前輩無名客獻上自己的敬意。
江餘小心摘走鐘表匠的懷表,為早已離去的無名客前輩送上屬於自己的祝福。
長夢夜如水,如水華月光。歲月吹年少,彷徨稚子鄉。聞笛來又去,搖情寄遠方。須知路茫茫,銀軌總恒長。
再見拉格沃克,祝願你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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