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巡視下來,沒有了段天林這個威脅,陳觀樓感覺異常輕鬆。
他哼著歌謠朝值房走去,眼看就要到了,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值房大門內外,站著兩排牛高馬大的六扇門捕快,一個個拉長著一張臉,好似牛頭馬麵巡視地盤。
陳觀樓見此情況,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上麵當官的好陰險啊,趁著大家鬆懈的時候,猛地來個突然襲擊。偏偏今晚人員不齊,有一半人不在崗位,要麼去了甲字號大牢參與賭局,要麼去了公事房睡覺。
留在值房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賭博,被抓了個現行。
完蛋了!
陳觀樓有點慶幸,又有點擔憂,他怕被牽連。隻得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朝值房內走去。
值房內靜悄悄,連個喘大氣的人都沒有。
他一進去,就看見獄卒李虎跪在正中央。今晚值房的賭局,就是他組的。其他獄卒跪在兩側,個個害怕的瑟瑟發抖。
前方位置,刑部左侍郎,大名孫道寧,孫大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手裡還端著一個白瓷茶杯,茶杯裡的茶水正冒著熱氣。氣霧上升,縹緲迷幻,孫大人的麵目也跟著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管有錯沒錯,陳觀樓二話不說,當即跪下來請罪,“給大人請安!未能及時迎接大人,請大人恕罪。”
特麼的,這膝蓋真軟啊!跪著真不舒服!
然而,誰讓他是身份低微的獄卒,連大聲說話的權利都沒有。
“你就是唯一在當差的那個。”
“回稟大人,剛好輪到小的當差。”
孫侍郎似笑非笑,“早就聽聞天牢管理混亂不堪,一乾獄卒五毒俱全。不管什麼人,隻要進了天牢,彆管有罪沒罪,都得被扒下一層皮。衙門中最惡毒之人,非獄卒莫屬。”
聽到這話,陳觀樓暗暗撇嘴,內心很是唾棄。
孫侍郎怎麼有臉說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話,令人歎為觀止。
獄卒再壞,也隻是明麵上的壞。哪裡比得上當官的,動輒滅人全家,滅人全族。動動嘴皮子,就是數十人數百人甚至數千人掉腦袋。動動私心,就有幾千兩幾萬兩幾十萬兩銀子進入荷包。動動手裡的權柄,天下百姓都要做牛做馬,永世不得翻身。
比起當官的,獄卒的壞,簡直壞得太可愛了。隻要給錢,獄卒就會好吃好喝關照著,還幫忙請醫問藥。
獄卒再壞,也不及當官的百分之一。
當然,這些他隻敢在心裡頭想想。此時此刻,孫侍郎最大,他說太陽從西邊升起來,大家也隻能附和稱是,還要說一聲“大人英明”!
“偌大的天牢,竟然隻有一個獄卒在兢兢業業當差巡視,真是令本官歎為觀止。”
陳觀樓瞬間冒出了冷汗。
他不需要誇讚,越誇他,他越感到危險。
求求了,趕緊查案去吧。
“爾等食朝廷俸祿,卻在當差時間聚眾賭博,天牢巡視大事竟然隻交給一個人當差,簡直荒唐!爾等知罪嗎?”
“知罪!請大人再給一次機會,我們一定改正。”李虎帶頭說道,戰戰兢兢,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本官一直相信懲前毖後,有過當罰,有功必賞。但也要給犯錯的人改正的機會。”
李虎等人聞言,心中驚喜連連,孫大人是要放過他們嗎?
“但是……”孫侍郎一個轉折,又讓眾獄卒一顆心全都提了起來,“爾等獄卒,最是惡毒低賤,眼中唯有錢財卻不知恩義。若是不施以雷霆手段,爾等根本不會知道好歹。更何況,據本官所知,今晚當差的人不止你們,至少有一半的人不在崗位上。在崗的人,也僅有一人在遵守職責當差。此情此景,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