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爺有沒有懷疑過陳觀樓?即便有一瞬間冒出過類似的念頭,也被他甩出了腦袋。
怎麼可能!
絕不可能!
陳觀樓一個小小的獄卒,沒有武脈的普通人,同侯府出了五服的關係,孑然一身,哪有本事陷害萬獄吏。
萬獄吏又不是吃素的。
陳觀樓給酒杯裡斟酒,“全賴師爺和範大人提攜。”
李師爺捋著胡須,故作深沉的說道:“萬獄吏這樁案子,就算最後查明他是無辜的,老夫敢打包票,屆時天牢也沒他的位置。”
陳觀樓聞言心頭一喜,卻也不敢放鬆,反而問道:“大家都說萬獄吏背後有靠山。他要真無辜,就回不來?他能答應。”
“他答不答應無關緊要。你要明白一個蘿卜一個坑。即便他有辦法回來,甲字號大牢也輪不到他來管。”
陳觀樓張大嘴巴,做出驚訝的模樣,“這麼說,上麵要任命新的獄吏?”
“無需重新任命。天牢上下,那麼多閒散的獄吏,隨便挑選一個,就能任事。”
這……
眾獄卒還在幻想著好事落到自己的頭上,能取萬獄吏而代之,果然是想多了。是啊,天牢不缺獄吏。管後勤的,管倉庫的,管糧油的,管賬冊的……任何一個獄吏都可調職充任甲字號大牢的獄吏。
而且,這些人同範獄丞走得更近,隻要舍得出銀子,機會比獄卒大多了。
“是不是感到遺憾?你年輕,資曆淺,再熬幾年說不定就有機會了。”李師爺見他不做聲,於是安慰道。
陳觀樓連忙說道:“師爺說得對,我年輕識淺,做好現在的差事就行。不敢妄想太多。”
李師爺頓時一樂,“偶爾想一想還是可以的。剛才給你說的,你千萬彆說出去。範大人最近在跑關係,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下麵的獄卒很懂事嘛,選擇在這個時候積極樂捐,範大人很高興也很滿意。”
靠!
一點機會都不給,還瞞著不說。心安理得收著眾獄卒跑關係的銀子,還大言不慚說什麼樂捐。
敢情獄卒在他們眼裡全都是小醜,不僅要掏錢,還要給他們湊個樂子。真是欺人太甚!
反過來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都沒立場指責。
陳觀樓嘻嘻哈哈,陪著李師爺喝酒瀟灑。隻可惜他心裡頭早就沒了喝酒耍樂的心思。把人捧舒服了,銀子一給,將人送入房中,走起。
他走在深夜的京城,心裡頭思緒萬千。
本想做個單純的獄卒,不知不覺間也陷入了這汪泥潭中。罷了,罷了,何必矯情。要怪還是怪狗日的世道。
一抹劍芒刺來,他不躲不閃,像是個沒有知覺的醉漢。
劍芒擦過他的頭頂,刺向他的身後。身後響起一聲悶哼。
“錦衣衛辦案,無關人等閃避。你是誰,為何大半夜還在街上閒逛?你可知官府公布了戒嚴令?”
陳觀樓望著騎在馬上的錦衣男子,心頭倒吸一口涼氣,後知後覺方感到後怕。連忙低頭,說道:“我,我剛喝完酒,這就回家,這就回家。我是天牢獄卒,這是腰牌,請各位大人過目。”
“既是天牢獄卒,這次就不為難你。趕緊滾!”
“是是是!”陳觀樓頭也不回趕緊跑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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