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大會議,上百號獄卒將甲字號大牢空曠地填得滿滿當當,密不透風。
幾個班頭靠牆坐著,心裡頭都不得勁。
陳觀樓資曆最淺,年紀最小,偏偏就他越過所有人,悄無聲息就升了獄吏,狠狠壓在所有人頭頂上。
雖說,以前陳觀樓也壓大家一頭。但是,身份上大家是一樣的,沒有誰高誰低。每個人心頭還是存著心理上的優勢:老子比他資曆深,他無非就是仗著多讀了兩年書,會來事。
語氣上,心理上,完全不輸。
此刻,天塌了。
心理上的優勢蕩然無存。
人家已經是正兒八經的獄吏,名正言順地壓自己一頭。以後大家都得老老實實叫一聲陳獄吏,而不是陳頭,小陳混叫。
嗬嗬!
武班頭率先笑了笑,“年輕人,衝勁就是足。”
王班頭拿著煙杆在牆頭上敲了兩下,將淤塞的煙灰敲出來,裹上新的煙葉,卻沒有點燃,隻說了句,“他當獄吏,我是服氣的。至少沒那麼多爛事。”
嗯?
武班頭扭頭瞥了眼,“你還真想得開。”
王班頭半耷著眼,“以陳獄吏的性子,如果有事,他自個就扛下來,不會找我們背黑鍋。單就這一點,難道不比以前強?而且,陳獄吏肯定不會找各種理由亂攤派,不會從各位的口袋裡麵掏錢。
武班頭捏著下巴,琢磨了片刻,“彆忘了範獄吏還在。”
“範獄吏不管事,不認錢。你難道不希望有個能扛事的管事獄吏?”王班頭反問了一句。
武班頭沒做聲,心裡頭始終不太服氣。就一句話:憑什麼?
他們這群老資曆都沒升,偏偏最年輕資曆最淺的家夥升了上去,光明正大騎在所有人頭上。他能想通才怪。他沒有王班頭那般豁達。
石鴻今兒一直都板著一張棺材臉,表情拽拽的,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武班頭瞧他這副樣子,當即笑了起來,“鴻頭,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沒啥!”
“你也是的,你表妹是範大人的寵妾,但凡你多努努力,說不定就是你當獄吏。”
石鴻沒接話。
當了幾年班頭,好歹有了點長進。能分辨武班頭是在調侃他,自不會將對方的話當真。
“縣官不如現管。”石鴻嘟囔了一句。
哎呀!武班頭很是驚訝,沒想到石鴻嘴裡能說出這般有哲理的話。他好奇極了,“讀書了?有長進啊!”
石鴻哼了一聲,鼻孔朝天,不想搭理對方。
武班頭嗬嗬冷笑兩聲,腹誹了一句:棒槌!
王班頭則小聲點了武班頭一句,“你安靜點。”
武班頭做出一個不屑的表情,但還是閉上了嘴巴。
眾獄卒表情各異,有高興,有茫然,有糊塗,有興奮,有稀奇,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