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明川能忽悠那麼多聰明的讀書人跟著他混,的確有兩把刷子。
單單是這份情真意切,那語氣那神態,那份上位者的真誠,但凡意誌力稍微弱一點,就會生出滿腹愧疚:自己不是個人啊,怎麼能如此對待老先生。老先生是大儒,跑到天牢避禍,那是看得起天牢。怎麼能斤斤計較,顯得太沒度量。
偏偏他遇到了陳觀樓,一個上輩子被社會反複毒打的社畜,喝雞湯都喝得想吐。擱這表演溫情攻勢,白瞎眼了眼。
有錢什麼都好談,沒錢有多遠滾多遠。
見陳觀樓不上套,魯明川暗自歎了一聲,人心不古,世道艱難。難怪隻配當獄卒,不尊重大儒,不尊重知識,活該一輩子在泥潭裡掙紮。
陳觀樓笑眯眯的,“魯先生心裡頭是否在罵我不知好歹?”
“陳小哥誤會了。老夫對陳小哥唯有感激,絕無任何偏見。”
陳觀樓嗤笑一聲,“現在外麵已經亂起來了,彆的事晚點再說。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在造反?神器營為何會出現在京城。”
“正如陳小哥所說,神器營出現在京城,必有人造反。隻是,究竟是誰調動了神器營,老夫也不清楚。”
“魯先生不厚道啊!一大早你就往天牢跑,你敢說你不清楚。我還聽說,剛過完正月十五,你就以祭祖的名義,讓家人離開的京城。魯先生如此敏銳的嗅覺,如此果斷的行動力,你告訴我什麼都不清楚,你猜我會信嗎?”
陳觀樓沒有迂回,而是以最直接的方式,揭開對方的底牌。
魯明川微蹙眉頭,他不滿。不滿陳觀樓的態度,不滿對方說話的語氣,不滿對方自以為是的態度。
他可是名滿京城的大儒,學生遍布天下。其聲望更是如日中天。任誰見到他,都要客客氣氣,說話斟酌再三。
沒有人會像陳觀樓這般,一點體麵都沒有,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外吐,將他逼到角落裡。斯文掃地,有辱聲譽。
“魯先生不想說嗎?那我隻能請魯先生離開天牢。”
“你不能這麼做。”
“我當然可以這麼做。天牢不留外人,這是規矩。我照著規矩做事,誰敢指責我做得不對。”
陳觀樓占據主動權,天牢這地,他說了算。一個外來者,就算是大儒又如何,到了他的地盤,也得趴著。否則彆怪他心狠手辣。反正,眼下的局麵,死個把人,根本沒人會追究。
事後隨便找個借口,就能糊弄過去。
“行行行,老夫權且告訴你。”魯明川被逼的沒法子,心頭對陳觀樓越發厭惡,低賤的獄卒,果真不堪入目。
“老夫得知消息,神器營奉命調動進京。命令是從宮裡頭出來的,就這麼多。具體是誰下的命令,你可以猜。”
猜個屁!
陳觀樓冷笑連連,他認定對方沒說實話,“魯先生不說實話,那就彆怪在下不客氣。”
說罷,他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