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腦子有點鈍,但多年徘徊在生死線上的經曆,讓林明軒在一名煉體修士即將出拳時本能反應地揮動烏金匕,黑金的匕首在那名修士的身上劃出巨大的傷口,幾乎是一瞬間,那人就被抽乾了生命力,變成了一具乾屍。
“殺了他們!”小藍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這一次,林明軒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這是誰。
這種冰冷的聲音,這種藐視的態度,這是……
林誌遠!
林誌遠竟然來了!
為了獲得能讓林巍擺脫天地萬法陣的冷露榕樹樹心,林巍竟然舍得讓自己最寵愛的兒子冒險進入這方會使元力消失的小世界,這屬實是超乎了林明軒的想象。
在林明軒愣神的一刹那,一名煉體修士已經衝了上來,來不及反擊,正準備躲避的時候,這個人的腦袋忽然炸開,血漿迸濺,旁邊的榕樹氣根幾乎在同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是雷,是雷用狙擊槍殺了那個人。
在林誌遠的命令下已經衝到半路上的煉體修士們一下子頓住了,誰也不敢再衝上來。
他們是林巍的私兵,不是林巍的死侍。
誰也不想把大好的青春葬送在這片黑黢黢的樹林子裡。
“蠢材!打不過就掩護我!”林誌遠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本來他覺得,以這群煉體修士現在的肉身強度,完全可以在浮光水月幻影城裡橫著走了,沒想到才剛一接觸就吃了大虧,直接死了四個人。
到底是誰?竟然能有如此的攻擊力!
一群煉體修士在林誌遠的大叫下反應過來,轉攻為守,掩護林誌遠往反方向逃跑,其中幾個跑得比林誌遠還快。
離得遠了,風也不敢貿然動用精神力。
畢竟這裡無法使用元力,身體沒有了元力的加持,很難抗住太強的精神力攻擊造成的負荷。
一道輕飄飄的影子在昏暗的環境中出現,好似隨風舞動的青煙。
下一瞬,這縷青煙落在了那群煉體修士之間,三名離得最近的煉體修士跑著跑著便先後失去了力氣,軟在地上。他們跑過的地方,血液在不斷地流淌。
這是雨。
雨竟然在這種地方也能使出法術,真不愧他在各種死地闖出的名頭。
林明軒站起身,用烏金匕了結了被風精神攻擊打倒的兩人,然後對風和雖然看不見但一定在附近的雨說:“淺色衣服的那個,是林誌遠。林巍會讓林誌遠過來,一定還有彆的目的,絕不單單隻是為了盯著這群人。追上去,不惜任何代價阻止他,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林明軒的預感一向非常準,在預知危險這一點上,他的直覺更是準到離譜。
而現在,那種讓他心慌的感覺又一次襲來,他不得不多做打算。
於是,緊接著林明軒又說道:“也彆太拚命,實在不行就撤,就算讓林巍拿到了冷露榕樹的樹心,破了天地萬法陣,他也不會立即對我動手。命最重要,關鍵時刻先逃命。”
林明軒和風追著林誌遠的方向跑,一路上又看到了幾個死不瞑目的人,都是死在狙擊槍下。
雷有超強的大腦和肌肉控製能力,可以說是天生的神射手,槍槍爆頭無一例外。
煉體修士在這裡終究是更有優勢一些。沒有了修為的加持,林明軒很快就感到了疲倦,但那些晃動的光源卻是速度不減,逐漸與林明軒拉開了距離。
眼看著周圍越來越空曠,環境越來越黑,而倒在地上的屍體卻無一人是林誌遠,林明軒心中的那種恐慌感越來越強。
雷雖然打得準,但距離太遠聽不到林誌遠的聲音,這群人又都戴著麵具,雷根本不知道那個淺藍色衣服的人就是林誌遠,如果知道,隻需一槍即可。
身邊的冷露榕樹逐漸消失,林明軒和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連那些煉體修士頭燈的光芒都看不見了。
不能再追了!
林明軒立刻停下腳步。
就在一瞬間,刺目的光芒晃到了林明軒的雙眼。
元力在林明軒的血管中奔騰,像壓製了許久的野獸驟然間掙脫獵手的束縛。
這裡竟然有一個可以使用元力的結界。
光芒並不算刺眼,隻是林明軒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沒有適應這樣的光。
林明軒忽然有一種強烈的窒息感。
一座巨大的建築漂浮在淡紫色的水麵上,像是一座是非常古老的東方城池。
厚重的城牆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箭矢上的能量依舊閃爍著各色的光芒。
巨大的城門隻開了一半,看不出裡麵的模樣。
城門前的吊橋已經放下,剛好搭在淡紫色湖泊的邊緣。
吊橋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但目測還算結實,在上麵蹦蹦跳跳也不成問題。
冷露榕樹巨大的樹冠幾乎覆蓋了整座城池,哪怕在這麼遠的地方也能看出城池內部已經長滿了冷露榕樹。
紫色的樹乾肉眼可見,冷露榕樹的母乾竟然生長在一座城池中。
風發現可以使用精神力後,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釋放出精神力探查,很快找到了林誌遠一行人的位置,轉頭就要告訴林明軒。
“古……”
風一個“古”字才剛說出口,就停下了。
因為他發現,林明軒此時竟然用著“零”這個假身份的的外表。
因為身體長大,林明軒的衣服已經被撐破,林明軒此時身上穿著的,是由元力化成的衣服。
風看著此時的林明軒,心中竟然湧現出了一絲畏懼。
“零,要追嗎?”風換了稱呼,重新開口問道,“有元力的情況下,煉體修士的速度比不上我們。”
林明軒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指向那座城池下淡紫色的湖麵。
風仔細觀察了一下,還釋放出了精神力探查,水裡並沒有什麼東西。
正準備開口詢問時,風忽然發現,水中的倒影和這座城池完全不一樣。
水麵的倒影中,那座城池裡並沒有冷露榕樹紫色的樹乾和葉子,城牆上也沒有各種不同顏色的箭矢,城門沒有打開一條縫隙,吊橋也沒有被放下來。
城牆上密密麻麻站著各式各樣的人,有強壯的士兵,有柔弱的美人,有年邁的老人,有稚嫩的孩童。
大家在城牆上來來回回地走著,各忙各的,好像這厚重的城牆不是為了防禦而建,好像這城頭是路邊的菜市場。
更重要的是,在水麵的倒影中,城牆上竟然掛著一個小孩。
小孩的脖子被一根繩子拴住,小小的身體吊在城牆上,無助又弱小。
淡紫色的湖麵無風起皺,看不清小孩具體的模樣。
上麵是熙熙攘攘擁鬨的人群,下麵是嚴絲合縫緊閉的城門,中間是這個孩子毫無生機的屍體。
“零,那是……”
風看向身旁的林明軒,後者的眼中滿是痛苦和傷感。
兩人沒有說話,就這樣默默地站著。
許久,風終於開口:“你才是那個給我注入屍奴本源的人。”
林明軒一直以為當初給風注入屍奴本源是因為神明靈體的記憶斷層,單純隻是記憶消失了。
但風卻知道,林明軒的身體當時一定是被其他的元神操控著。風真的有些難以將當初的那人和眼前的這人結合在一起,因為當初給他注入屍奴本源的人簡直就像一個惡作劇的小孩,就算有著極強的實力也難抵其行動間的孩子氣。
但反複對比之後,風終於確定,兩人的氣息就是一致的。
“林明軒”語氣間有著難以描述的威嚴和尊貴:“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我是誰?”風不明白“林明軒”為什麼要這麼問。
還沒等風回答,“林明軒”就說道:“他也不記得。”
“也”不記得?所以是說,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誰?這個“他”又是誰?是指真正的古潼嗎?
“那你是誰?”風開口問道。
“林明軒”終於轉頭看了風一眼,眼神中的滄桑讓風再一次懷疑當初為他注入屍奴本源的是不是眼前的這個人。
明明氣息都是一樣的,為什麼性格差距如此巨大?
“你問我是誰?”“林明軒”的語氣有些嘲弄,緊接著又說道,“其實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你指的是對真正的古潼嗎?”風再一次開口詢問。
“不是現在。”“林明軒”說道。
不是現在?那是過去,還是將來?
風看向“林明軒”,後者也正看著他。
“謝謝。”
風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謝謝?
謝什麼?
是在謝我,還是這人口中的,我已經不記得的“我”?
是在說他提到的“可以置身事外”卻沒有置身事外的事嗎?
難道說,是我的錯覺?
也許,我根本沒有聽到這樣的一句“謝謝”,更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一個人。
可眼前的這個人,又是那樣的真實。
此時,城池之中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元力波動,即使在這麼遠的位置,也能看到其中的冷露榕樹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然而那城池,卻絲毫不見損傷。
歲月為這座城池刻上了斑駁的印記,也隻有歲月能在這座城池上留下印記。
“零,那裡的氣息……”
風感受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氣息,他與氣息的主人並未真正見過麵,但對那人的了解卻並不少。
“林明軒”沒有反應,隻是默默地看著城池之中閃爍的元力光影。
那種強烈的元力波動,已經遠遠超過了林誌遠的能力範圍。
片刻後,城池之中衝出了一道憤怒的人影,不管不顧地直直奔向林明軒和風的方向。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手腳!”暴怒的吼聲響徹天地,“為什麼冷露榕樹的母乾根本劈不開!無論什麼法器都不行!”
那人竟是林巍。
原來,之所以讓林誌遠冒險進入浮光水月幻影城,是因為林巍用了一些可以將自己傳送到血脈至親身邊的術法。林巍的兒子雖然多,但真正能讓林巍放心的,卻隻有林誌遠。
難怪會讓自己最寵愛的兒子帶隊。
原來是為了以防萬一。
林巍怕死,他不確定氣根長出來的樹心能不能用,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是奔著母乾來的。
恐怕林巍早就知道浮光水月幻影城中有一片可以使用元力的結界,也早就知道冷露榕樹的母乾就在那一片結界之中。
林巍怕死,所以籌備很久,做好了被人阻攔的準備。
像他這樣的天一境修士一旦出現,幾乎可以絕對橫掃那些能通過冷露榕樹林的低階修士。
然而,林巍的攻擊卻在與“林明軒”不足一尺的距離時全部擋下,連林巍自己也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你隻會思考彆人想讓你思考的,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林明軒”冷冷地說道。
你隻會思考彆人想讓你思考的,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
林巍聽到這句話,身軀猛然一震。
當年,當年那個人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雖然不敢抬頭看那人的臉,但這種壓迫性的氣息一模一樣。
“我……我錯了……我錯了!”林巍嘴唇顫抖著,臉色發白,“我錯了!彆殺我!就算……就當我是一條狗,求求你,彆殺我!”
堂堂一個聖人境修士,林族的執法長老林巍,此時真的像一條狗一樣跪在地上求饒,見對方不回應,用力地在地上磕起頭,把堅實的石板地磕得“咚咚”響。
林巍的身後,林誌遠帶著僅剩的四名煉體修士從城池中追出來,遠遠地看見林巍跪在地上向一名年輕男子磕頭,早已驚呆了,不敢上前,也不敢就這麼退回城池裡,就這麼尷尬地看著。
這一瞬間,林誌遠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崇拜的父親,無比窩囊。
“狗嗎?”“林明軒”諷刺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喂狗三天,狗願意陪我三年;喂你三年,你可未必願意跟我三天。”
林巍玩命地跪在地上磕頭:“求你,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過我!”
看著眼前如喪家之犬一般的林巍,“林明軒”臉上浮現出一抹輕蔑:“冷露榕樹的母乾隻有未經人事、沒有修為且手不沾血的人才能破壞,可這座城容不下沒有修為的人,何至於我動什麼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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