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劉鬆風又在報紙上看到了餘幸民的接頭信息。
上海形勢越來越緊張,老師過來乾嘛?難道又有什麼大行動?劉鬆風帶著疑問等待著接頭的日子。
三天後,劉鬆風借口巡視碼頭的情況乘渡輪到了外灘的對麵,在春江碼頭靠岸。
換了幾輛黃包車後最終到了隆茂客棧,2樓201,餘幸民所約定的地方。
“老師。”時隔一年多的重逢,劉鬆風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激動。
餘幸民端坐在客房內的小圓木凳上,聽到劉鬆風的聲音後眨眼間就從商人變成了軍人,身姿筆挺如槍,軍人的氣質深深烙印在他的骨子,瞬間又回來了。
他的前額部分頭發已經染上了歲月的霜白,抬頭紋也愈發明顯,顯得愈發蒼老。
“鬆風。”餘幸民凝視著劉鬆風,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似乎有些霧氣彌漫。
在戰爭年代,尤其是在日占區,能夠再次見到自已的侄子,他心裡既有高興也有愧疚。高興是因為劉鬆風還活著,沒有少胳膊少腿,他是幸運的。不像自已的有些同僚、學生,接連捐軀赴國難,有的死在了戰鬥的第一線,還有的則是從事隱秘工作的,背著罵名,死得默默無聞。
愧疚也是因為這點,劉鬆風本來隻是一個普通人,機緣巧合之下把他扯了進來,如今也是身在敵營,如果犧牲了這個罵名也要背負很久,直至勝利。
“老師,您何必親自前來,有任務直接發給老張就好。”劉鬆風關切地勸道。
“電報裡無法詳儘說明,我必須親自來一趟。一來是為了看看你,二來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當麵交代。”餘幸民示意劉鬆風坐下後,鄭重地說道。
隨後,他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了劉鬆風。
劉鬆風一臉狐疑接了過來,隻一眼就沉入其中,仿佛被某種力量牢牢牽引,無法掙脫。
那是一張5寸的黑白照片,照片是一個農婦正拿著鋤頭在籬笆院牆裡鬆土,可能是照片拍攝模糊的緣故,她的麵部不是太清晰,可劉鬆風卻從中看到了很多。
“我把你姆媽安排在了重慶的山區裡,遠離了空襲區域,雖然位置偏僻了一些,日子也過得清貧,但勝在安全。”餘幸民解釋道。
“挺好的,姆媽瘦了。”劉鬆風喃喃道。
“行了,你放心吧,我會時不時去看一下的。”餘幸民努力將照片從劉鬆風手中拽了回來。
他劃燃一根火柴,點燃後丟進火盆裡。
火光跳躍,照片在火中化為灰燼。劉鬆風輕咳一聲,試圖掩飾自已的失態。
餘幸民又說道:“為了你的安全,那家撐船的一家三口我沒有留在重慶,安排到四川去了。”
劉鬆風有些動容,餘幸民查漏補缺竟做到這種程度。他知道李保義一家的問題,他們一家在上海生活了很久,難免有上海回到重慶的人撞見了,雖然幾率小,但還是存在。安排在四川更好一些,那裡遠離了政治中心,敵人的探子也少一些。
“老師,您費心了。”劉鬆風感激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