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守離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心中的疑惑與不滿儘數吐出。
“父親，您向來行事光明磊落，何以今日會做出這等違背道義之事？慕小姐與樂正公子的婚事，天下皆知，無論道人與否。如今薊門關淪陷，樂正生死未卜，您今日此舉，隻怕會寒了天下人的心。更何況，您所說的婚配規矩，無視他人之意願，完全就是強取豪奪的借口。”
公孫衍聞言，臉色微變，但隨即恢複平靜，他緩緩踱步至窗邊，背對著公孫守離與慕陳茵，語氣極為平靜的說道:“這才多久，你怕是忘了吧？去薊門關提親之事。如今來說此舉乃強取豪奪的借口，不覺得可笑嗎？”
“父親！”公孫守離的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想起那次之事，慕心早已對他感到失望，咬了咬牙道:“我知道父親想與慕府聯姻的目的，慕小姐是無辜的，她不應成為我們權力鬥爭的犧牲品！我亦明白父親所想，以為我與慕小姐再無可能，才想著續弦如此荒誕之事。”
公孫衍轉過身來，目光深邃，審視這兩人，隨即歎了口氣道:“我本以為這一次，我們父子倆可以做到父是父，子是子，有誰不想承歡膝下，過著兒孫滿堂的愜意日子？”他走了過來，突然目光變得凶狠，將公孫守離的後腦勺往前按，兩個人額頭貼額頭，一個一臉詫異一個一臉詭異的笑著，“我就不想，這世上唯有我好便是好，哪怕是兒子又如何？你得慶幸自己是個兒子，否則也隻有被獻祭的份，哪能讓你活到現在呢。”
公孫守離隻覺得眼前之人可怕至極，根本不像他那位嚴厲但不失為一個稱職得好父親。
他拔劍將他逼退，護著身後的慕陳茵。
“你不是我的父親，你究竟是誰？”
公孫衍發出滲人的笑聲，回了一句“我就是”，然後更加肆無忌憚的笑著。
“你不……不是。”
慕陳茵不想打擊他，可事實如此，也隻能坦白道:“他確確實實就是你的父親，亦是你的祖父、曾祖父……他為了長生，獻祭女兒，奪舍兒子。他早已不是人，是畜生，不，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連畜生都不如。”
“哈哈哈，罵得好，罵得好，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因為，我是神，我是這天底下唯一的神。”
“我呸！你算什麼神？神族強大，卻也懂得愛天下蒼生，他們長生是神族天生賦予，可他們的一生都在為了天下芸芸眾生而活著。而你，公孫衍，你從頭到腳隻有你自己。
不顧神族提攜、救命之恩，暗算子衿神女奪取神位。又因為貪戀權勢、貪生怕死，想出如此惡毒的長生之法。
斷子絕孫之說，人人都覺得過分，唯有你，親手選擇了這一做法，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你說他是……公孫衍？”
這個名字公孫守離可太熟了，公孫族譜第一人，公孫、道盟，乃至天下的英雄。多少公孫及道盟年輕人將其視作榜樣，自然也包括了他，每每提及，無比自豪。
這是信仰的徹底崩塌，公孫守離根本就接受不了，他聲音顫抖，強裝鎮定的問道:“你……不是……不是對吧？”
本也該到時候，雖然有想過留下公孫守離，從此讓自己的血脈正經的傳承下去，可他太清楚公孫守離的脾性了，一旦他知道真相，寧願粉身碎骨也不會讓他得逞。
公孫衍歎了口氣，仿佛有著莫大的內情在裡頭，擲地有聲的回道“不！”公孫守離正要鬆口氣，他卻又詭異的笑了，“我就是公孫衍，不眠山之神。”
公孫守離的身體猛地一晃，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臉色蒼白如紙。他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這個自稱是“公孫衍，不眠山之神”的人，心中所有的信念和尊敬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不……不可能……”
公孫守離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掙紮。他看向慕陳茵，希望從她那裡得到一絲安慰或解釋，但慕陳茵隻是緊抿著唇，公孫守離似乎又明白了什麼，往後退著，想要逃離這裡，逃離他們。
門不是門，窗不是窗，公孫守離已經忘記如何進來的，法力也一時用不上，無處可逃。
公孫衍見狀，臉上的笑容更加詭異，他緩緩走向公孫守離，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公孫守離的心上。
“守離，你一直是我最優秀的兒子，聰明、勇敢。可惜，你太過天真，以為這個世界還有正義和公平可言。告訴你吧，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強者為尊，弱肉強食。憑什麼他們就是神？因為最初的勝利屬於他們。而我，公孫衍，就是最強的存在，是這世間唯一的神。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