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流夢礁的窄巷,廢棄車站下車之旅的第一站,絕對的黑暗裡始終亮著唯一的一線光,那是來自匹諾康尼大劇院。
蓋著落灰的球籠從廢棄車站的那頭緩緩地駛來,行駛在鐵軌上哢嚓哢嚓的輕微響動聲在寂靜無人的車站裡卻震耳欲聾,到處都泛著回聲。
球籠平穩地減速,在站台邊停好,黑影從球籠裡俯身走下來,黑暗裡除了氣扇轉動的微響,隻剩下黑影的腳步聲和死一般的寂靜。
這裡是匹諾康尼於深海中的倒影,家族宣揚的噩夢,廢棄的車站早在百年時間中曆經滄海桑田,帶著鏽跡的軌道和斑駁的球籠被遺棄在夢中。
黑影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沿著站台邊緣緩緩地邁下台階,打量著那些廢棄淩亂的長椅。
窄巷裡忽然微微亮起了燈光,一堵七八米高的巨牆橫在窄巷原本正常來往的道路上。
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堵牆其實是一麵虛構出來的假貨,牆壁的底部和鋪著青磚的地麵有幾厘米的間距,整麵牆都發著幽幽的藍光,像是從哪裡投影照射來的。
黑影在那堵牆邊的長椅上坐下,幽藍色的光照亮了她的側臉,曲線柔美。
那是一張總會出現在專輯裡和電視采訪節目中的臉,也是匹諾康尼人人熟知的家族明星,家喻戶曉。
可現在這位歌聲響徹寰宇的明星歌者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長椅上,抬頭凝視著大劇院,唯一的一線光從它的方向照射下來。
另一個腳步聲逼近,打破了廢棄車站裡死一般的寂靜,可那位歌者麵對漸漸逼來的腳步聲卻視若無睹,一點都不著急。
直到腳步聲靠近後停下,那人的影子隱約籠罩在那位歌者的頭頂,她才緩緩地轉過身,眼角微微垂下,低聲說:“你終於還是來了。”
“生活所迫嘛。”那人聳聳肩膀,在女人身邊找了一個乾淨的位置坐下,單刀直入,“消息保真嗎?已經確信了嗎?”
“嗯...一切都已經確認清楚了,雖然有些細節的地方存在疏漏,但他們已經露出了馬腳。”女人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點頭。
男人剝開一根棒棒糖塞進嘴裡,麵對所謂的沉重真相,他一點都不著急,也沒有感到震驚。
在他聽到女人確切的答案以後並沒有女人臉上的沉重和悲哀,相反卻滿臉平靜,仿佛對於所謂的真相早有預料,女人的話也不過是為它加蓋了一張籌碼。
“追逐放棄肉身,想要與集群之聲融為一體,最後卻成了同諧樂章裡最後的不協和音,真是有夠諷刺。”男人淡淡地說,臉上無悲也無喜。
“你...來到這裡不要緊嗎?”女人沒有接男人的話,反而話鋒一轉,換了另外一個話題。
“十幾分鐘而已,來見你一麵,這些時間總是要有的。”男人輕聲說,“我說自己要來買點麵包來著,舟車勞頓,總不能餓著肚子吧,拯救匹諾康尼也得吃飽飯吧。”
“你還是老樣子呢,一點也沒變。”女人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思緒飄蕩。
“你倒是變了啊,唱歌變好聽了,人也變漂亮了,粉絲也多了,所以可以告訴我這裡哪有賣麵包的嗎?”男人直起腰,凝視著女人的側臉,很認真地說,“我是真心有點餓了,拯救匹諾康尼也不能讓我們餓著肚子吧。”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抬頭凝視著男人的眼睛,想要從那雙瞳孔裡看出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