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土牆隻有半人高,這麼矮的土牆隻擋君子,不擋小人。平日裡,我家鄰居王大頭喜歡八卦,平日裡沒少欺負我們,他總是趴在牆頭窺視著,院子裡的一切儘收眼底。
最近,院子裡總是出現死雞,地上的雞毛,還有雞肉的香味,他來的更勤了。
有一天晚上,我奶奶拿起一隻雞準備讓我爸給周瘸子送去,感謝他的救命之恩,我也跟著他去。
我和我爸拿著雞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到外麵人聲沸騰,一驚。
趴在門縫一看,門外有很多人,男女都有,自從我爸把徐小山掄了一鐵鍁後,村民們再不敢欺負我們了,今天怎麼回事,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我爸有點慌了,我也很害怕,平白無故的來了這麼多人,肯定有事,我跑回去找奶奶。
奶奶急急出來,麵上很是鎮靜,可她的身子微微顫栗著。
這個時候,破門已經被撞開了,外麵呼啦湧進來很多人,男女都有,村長王大貴黑著臉,村民們看到我爸和我手裡的雞,群情激昂的大聲叫罵。
這個時候,我們才明白。前幾天村裡總丟雞,剛開始,村民沒在意,可時間長了,很多村民都丟雞了。
在那個貧瘠的年代,隻有過年過節才能吃到肉,家裡的雞蛋可是奢侈品,大家義憤填膺的大嚷著要找到這個偷雞賊。
而潛伏我家很久的敵方,我家鄰居,王大頭就告密了,村長和村民們都炸了,這才過來鬨了。
這個時候,我們家才知道,這黃皮子所謂的報恩,竟然是他媽偷來的。哭笑不得,欲哭無淚,畢竟是我家理虧,我們認栽賠錢。
奶奶狠狠心,把她的棺材本錢拿出來,那是她省吃儉用,用牙縫省下來的錢,已經積攢了很多年,日子這麼苦,可想而知,攢一點錢有多難。
他們滿意的走後,村長劈頭蓋臉的把我爸訓了一頓,他是個老黨員,不信那些牛鬼神蛇的事情。
這個時候,我爸又恢複了唯唯諾諾,爛泥扶不上牆,低三下四,賤骨頭的樣子。
我看著他的樣子,對他剛湧起的敬仰,又消失的無影無跡,接踵而至的是鄙視,不屑,我敢肯定,要是戰爭起來,我爸準是漢奸。
村長走後,一家人長長鬆口氣,我爸用汗津津,滿是老繭的手,拿起破舊毛巾擦擦汗,向我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厭惡的扭過頭去,看到奶奶眼睛紅紅的,若有所思的望著外麵。
我知道,她的棺材本錢沒了,心裡難過,那個瞬間,我恨自己無用,已經十八歲了,卻一分錢都沒有賺到,五味雜陳,心裡一酸,淚水不爭氣的湧出來。
奶奶一股火病了,很是孝順的我爸這個時候怒了,他看到奶奶躺在床上發燒難受的呻吟著,很是難過,絮絮叨叨,口不擇言的罵那個黃皮子。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禍從口出,他的口不擇言,竟然給家裡帶來了滔天大禍。
接連請大夫給奶奶看病,為了看病,糧食都賣了一些,不僅沒有看好,奶奶忽然變得癔症,神誌不清,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晚上也不睡覺,時而哭,時而笑,聲音尖細,胡言亂語的,還摔砸東西,說什麼我好心報恩,你們竟然背地裡罵我,埋怨我,你們敢罵我,我就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