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醉鄉深可容得吾?
聽街市恁喧呼,
偏冷漠高陽酒徒。
隨著最後一段尾煞唱完:赤緊似尺水中展鬣鱗,枳棘中拂毛羽。且喜奮雲霄有分上天衢,直待的把乾坤重整頓,將百千秋第一等勳業圖。縱有妖氛孽蠱,少不得肩擔日月,手把大唐扶。
在座的幾位,都有些汗流浹背了,他們都是飽學之士,怎麼會聽不懂朱載坖這曲中的憤懣之意,朱載坖自己倒是痛快了,把這大半年心中的不滿都是發泄出來了,每日裡膽戰心驚,戰戰兢兢的,還要猜測老道士的心意,不敢有絲毫的逾距,免得被猜忌。
李春芳趕緊站起來對朱載坖說道:“殿下,戲中之言,真乃妙語也!殿下披覽史冊,感悟良多也!”
汪道昆和李開先也是一陣附和,準備把此事糊弄過去了,要知道朱載坖的這折戲,要是被有心人聽去了,給朱載坖扣一個心懷怨望的帽子,那朱載坖絕對得吃不消,故而這幾位趕緊把這事往朱載坖讀史所感上引,免得此事被人利用。
對於他們的好意,朱載坖當然是心領了,也不知道李春芳和其他兩位說了什麼,汪道昆和李開先告辭離去,就留下李春芳和朱載坖兩人,朱載坖當然知道李春芳是有話要說,於是屏退左右,靜待李春芳說話。
沒想到李春芳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道:“殿下可知我大明曆代先帝是以何種身份登基的嗎?”
這個問題難不倒朱載坖,太祖和成祖依靠自己的實力奪得天下取得皇位;仁宗、宣宗、英宗、武宗以嫡長子身份;憲宗以長子身份;孝宗以事實上的長子身份繼承大統,至於嘉靖則遵循“兄終弟及”原則繼位。這點朱載坖還是清楚的。
李春芳說道:“我太祖高皇帝早有明訓,凡朝廷無皇子,必須兄終弟及,有皇子則須立嫡母所在,庶母所在雖長不得立。”
朱元璋的規定總結起來就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朱元璋的這個祖訓被大明曆代皇帝所遵守,嫡長子繼承製度深入人心,上至皇帝官員下至庶民百姓都十分清楚未來皇位的繼承人選。即使皇帝沒有正式下詔冊封太子,給予皇太子名分,人們仍可以輕易預測、斷言太子的不二人選。
這樣的好處是很明顯的,嗣君無論繼位前是否擁有太子名分,都得到臣民的擁護和支持,皇帝權力的傳承與過渡非常平穩順暢,沒有出現大的流血衝突,沒有造成國家的動亂和分裂,維護了國家政治的穩定性。
朱載坖知道李春芳想說什麼,自己現在是事實上的長子,在嘉靖沒有嫡子的情況下。無可動搖的長子身份使他理所當然成為皇位繼承人,朝野上下視為儲君,皇帝本人也從未否認他們的繼承人身份,隻是出於各種原因不肯為其正名。
如果皇帝不願立長子為太子欲打破傳統改立愛子為太子時,大臣們常常挺身而出,以嫡長子繼承原則與皇帝抗衡,效果比較顯著。明成祖冊立太子時,朱高熾與朱高煦的儲位之爭中,朱高煦敗北就敗在“國家建儲,禮從長嫡”、“帝王之子,居嫡長者,必正儲位”的祖訓上。
可以說現在朱載坖的地位是非常穩固的,可以說就算嘉靖不想立朱載坖,群臣們一定會為朱載坖冒死相爭的,肯定比當年的大禮議要慘烈一百倍,嘉靖自己也非常清楚此事,大禮議也許會有張璁這樣的文官,還有郭勳這樣的勳貴支持他,而且勳貴集團沒有表示反對。
要是自己要違背祖訓,不立朱載坖,彆說文官集團中不會有一個支持自己的,就連勳臣們也絕不會答應的。所以李春芳的意思很明白,朱載坖根本不用糾結此事,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等嘉靖兩腿一蹬,朱載坖就是在嘉靖墳頭蹦迪大不了也就是被言官們彈劾一下嘛,根本不必焦急。
李春芳說道:“殿下,國初時張士誠幕客,名喚羅貫中,曾寫一本三國誌通俗演義,借魏武之口,說龍,言道: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誌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殿下宜詳慮之。”
李春芳說完後就告辭了,朱載坖一人思考了很久,才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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