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和幾位大臣們商量完正月的各種禮儀活動,這才結束今日的召見。諸位大臣們離開無逸殿,閣臣們要回到內閣的直廬去辦公,部臣們也要回到六部中去辦公了。
閣臣和三位尚書們就此分手,除了戶部尚書方鈍外,李默和王用賓隻是對著三位閣臣以平禮相待,略一拱手就走了。氣的徐階和呂本拂袖而去,直接回到直廬。
等到嚴嵩回來,徐階和呂本衝著嚴嵩說道:“首揆,這李默和王用賓著實太無禮了!”
其實嘉靖前,六部尚書與內閣閣臣之間地位相差不大,相交禮儀上也執平禮。內閣與外九卿為平交,執禮持法不相顧忌。
但是到了嘉靖朝,吏部權儘失矣。即便是吏部天官,遇見閣臣已經要行避道之禮,內閣權位高於六部,六部尚書有事至內閣,必候門吏跪稟,稱某官見,然後得入。閣臣出閣至花台相揖,立語而退,無入閣就坐之禮。
但是現在李默和王用賓居然準備反擊內閣,這還得了,兩位閣臣看向內閣首輔嚴嵩。
嚴嵩笑笑,並不說話,所謂爭禮,根子還是爭權,本來吏部尚書作為天官,是百僚之長,現在位居內閣輔臣之下,當然心有不甘。而李默本身就是孤臣一個,既非嚴黨又不是徐黨,和內閣的矛盾本就不小,王用賓看來也是想走這條路,而且王用賓明顯對嘉靖是無條件的服從。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嚴嵩這時候有些懷念起歐陽德來了,畢竟歐陽德越堅守底線,就顯得嚴嵩的可愛,但是這王用賓上來就是對著嘉靖一頓猛舔,著實厲害。
嚴嵩問道:“兩位怎麼看今日的事情?”
徐階說道:“首揆,現在看來,李默和王用賓已經一體的了,日後內閣辦事恐怕不那麼順暢了。”
對於徐階的說法,嚴嵩隻是點點頭,對於這事,嚴嵩已經有所預料了,自從李默擔任吏部尚書以來,把持吏部,內閣已經很難乾預銓選,這讓諸位閣老都十分惱火,因為雖然內閣是決策機關,但是事權還是在六部的,一旦李默長期把持吏部,對於內閣的權威是極大的挑戰。
自從嘉靖繼位以來,所用的首輔都是性格非常強勢的人,張璁當首輔的時候,其權力意識很強,當時人評論說:永嘉之為卿佐,則擊內閣而破相之體,居內閣則排六卿而成相之尊”。在張璁任首輔期間,即使是身兼吏部尚書和兵部尚書的這樣有實權的部臣汪竑在不小心得罪首輔張璁後也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行為。
張璁本來隻是不怎麼喜歡汪竑,但是在得知其與政敵夏言有來往後就益大患,絕不見。而這一“不見”居然能令身兼文武選的堂堂大員長跪並且不肯起而墮淚,其時內閣之於六部的威權之重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