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當然知道,要是按照正常的進度,趙文華先接任總督一職,然後再由楊宜等人接任,最後這把交椅自然是落到胡宗憲頭上來的。雖然朱載坖也知道,胡宗憲足夠剿滅倭寇,但是朱載坖也明白,憑現在的裕王,是很難拉攏胡宗憲的。
故而朱載坖想將唐順之扶上去,坐這個東南總督的位置。
高拱想了想說道:“荊川公比之趙文華,確實更為適宜。”朱載坖現在也是希望讓唐順之上去,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扳倒張經,張經要是不去位,那一切都是白搭。
朱載坖知道,原本張經的去位,是由於趙文華和胡宗憲的彈劾,實際上就是趙文華及其背後的嚴黨與張經的矛盾。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張經根本沒有領會嘉靖派遣趙文華到東南的意圖。
趙文華到東南主要有兩個任務,第一是祭祀海神,這個是明麵上的任務,另外一個任務就是視師,嘉靖認為,當前用兵遠在南方,沿襲遵循並不能取得勝利。應當派遣朝廷重臣前往視察,尋找適當的戰機。即於諸將之外,複設監視統撫,鼓舞士氣,商榷戰陣軍機,合謀進兵,不致延誤,克期奏績。
說白了,這種視師,也就是大明政治製衡的一部分,誰當這個總督,都會被嘉靖這樣製衡的。張經遠在東南,專閫一方,嘉靖怎麼可能完全信任他,遣人加以製衡監視都是正常的。
但是張經根本沒有領會到嘉靖的意圖,或者是他即使領會了,也覺得無所謂,認為現在除了他之外,無人能夠擔任總督東南這個職務。
趙文華出發前,曾致書張經自比“憊直之心士”,希望與他同心協力,分其勞苦。但是兩個人在戰略上嚴重對立,各持己見,根本無法調和,張經對趙文華的輕佻十分不滿,而趙文華自恃欽差,態度傲慢,對前線將帥頤指氣使。
而且趙文華又是浙江人,麵對倭寇肆虐,當然極端不滿,多次催促張經和前線將領作戰,對倭寇采取進攻態勢,趙文華還致書嚴嵩,稱:當事諸君皆老成人品,慎之又慎,未嘗不是。但治兵無法,畏賊如處虎,求其挺身以畢此事恐不可得也。
對前線將領痛加申斥,認為他們畏敵如虎,根本無法作戰,同時還直接上疏嘉靖:至論用兵第一事,在用督撫。今用督撫,不過評論賢望,資固不可,望亦非宜。夫守廉隅、善矯飾,有虛譽於時者。使端範鎮俗可耳,若居師旅之任,未免局促誤事。采名遺宴,用違其才,誰之咎也?故宜舉惆鏡非常之人,待以不次,使當斯任,則必大有樹立。所謂資望何與焉。
趙文華和張經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雖然朝中的大臣們對趙文華觀感不好,但是對於張經更加反感。
聽說戶部尚書方鈍已經上疏彈劾張經,說他通倭養寇,縱賊失機,紀律大乖,將吏人人解體,征兵半天下,賊寇愈熾。這其實不是方鈍一個人的看法,而是現在大部分京師大臣對張經的看法。
要知道方鈍算得上朝中的直臣了,既不是嚴黨,也不是徐黨,方鈍秉公直諫,先後上書十萬餘言。連方鈍對張經現在都極為不滿,可想而知其他的官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