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嚴嵩的話,嘉靖不置可否,他當然知道臨陣換將乃是兵家之大忌,但是嘉靖現在對於張經確實是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了,加上張經這次請求征調的一萬五千人,張經手上已經三萬五千人,且不算這三萬五千人長途跋涉一路上所需的行糧餉銀。
這三萬多客兵,雲集於嘉興城下,每月所需的軍餉就高達三萬五千兩,還有軍糧近五萬石,也就是說,張經每天什麼事都不乾,就是一千多兩銀子近兩千石的軍糧,還不要說戰後有斬獲要賞賜,戰死的士卒要撫恤,都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而張經率領大軍,每日就和倭寇遙遙對峙,說的好聽點叫尋找戰機,但是在嘉靖眼裡,這叫靡費國帑,自己搞場齋醮還花不了一千兩呢,張經每多等待一天,對朝廷的經濟壓力就增加一分。
方鈍說道:“陛下,當下嚴旨,令張經儘早出戰,討平倭寇,為朝廷節約糧餉。”
兵部尚書楊博表示反對,他說道:“大司農,戰陣之上,瞬息萬變,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前線將帥自會抓住戰機,以求大勝的。”
方鈍說道:“大司馬,這數萬大軍,人吃馬嚼,一月沒有戰機就是一月的糧餉,太倉現在已經支絀,勉力在維持了,到底這戰機還要等待多久,大司馬能否有個準話?”
這下輪帶楊博無語了,他又不是前線將帥,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戰機,他也知道國庫現在空虛,可是要是因為催促張經,導致大敗,那才是得不償失。
嘉靖看向徐階和呂本,問道:“徐閣老呂閣老都是東南人,對於倭寇也相對了解,不妨也說說看。”
呂本說道:“陛下,據臣所知,倭寇互不統屬,既無官長之分,又無營伍之設,聚而劫掠州縣,散而海上遊蕩,張經與大股倭寇在嘉興對峙,一旦戰敗,則四散奔逃,張經就算戰勝,但是這些倭寇四散,到處襲擾,而東南沿海的海防精兵,已經儘皆被張經征調一空,當何以禦敵?此臣之不解也。”
徐階也說道:“倭寇當中,王直、徐海等人雖係大頭目,亦不能約束手下,張經此舉,一旦大敗,東南海防無兵可用也,到時候何以自處?”
徐階、呂本的話讓嘉靖感到冷汗直流,東南可是財賦重地,旁的不說,一旦從東南來的漕糧被阻攔,那九邊防線頓時就會崩潰,這是嘉靖決不能接受的。
嘉靖猛地站起來,說道:“眼下之事,當如何處置,惟中、楊博,你們怎麼說?”
嚴嵩思考了一下,才說道:“戰陣之事,老臣不知,當問之於本兵。然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兵法亦有雲,未慮勝,先慮敗,此兵法之正道也。眼下應傳檄漕運都禦史見鳳陽巡撫鄭曉和漕運總兵李庭竹,一是加緊將囤積於揚州、淮安的漕糧起運到通州,二是令東南各州縣組建鄉兵民壯,以備不時之需。”
楊博也說道:“陛下,李庭竹身兼南京守備和漕運總兵,難以分身,但是眼下漕運事重,且李庭竹久鎮漕兵,頗有威望,應令其馳赴淮安,親自押運漕糧赴京,另委他人守備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