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懋卿打發走了這幫給事中們,以右都禦史的名義上疏彈劾王正國、吉澄等人,依附權奸,妄議皇子。自然不少監察禦史要跟隨鄢懋卿一起彈劾給事中們,一來是討好鄢懋卿這位嚴閣老的紅人,二就是報六科多年的積怨。
六科和都察院同為風憲官,但是很明顯,六科的權力去都察院的監察禦史大多了,六科給事中遷轉也比監察禦史們好多了,給事中們九年考滿,最次也可以撈個五品的少卿乾乾,混得好的,甚至可以直接外放三品大員,監察禦史們對此事羨慕嫉妒恨。
同時給事中主要負責對京師衙門的監察,那都察院也在給事中們的監察範圍內,彆看十三道禦史在地方威風八麵,連布政使、按察使都不放在眼裡,但是麵對給事中們,也隻得乖乖被彈劾,這次有鄢懋卿這個掌院事的右都禦史帶頭,監察禦史們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這是徐階沒想到了,本來準備將鄢懋卿弄走,沒想到現在居然變成了科道內訌,這是徐階沒想到的。
朱載坖得知此事後,立刻與講官們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了。現在鄢懋卿已經成功的把火力吸引過來了,眼下就看朱載坖他們怎麼做了。
高拱說道:“殿下,此事殿下切不可再上疏了,鄢懋卿好不容易把水攪渾,殿下此時一旦上疏,則恐淪為眾矢之的也,此事臣等周旋即可。”
朱載坖當然知道高拱的意思,由講官們出麵周旋就行,朱載坖這時候再出頭,就怕將科道們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朱載坖身上,那就不妙了,講官們以翰林院官吏的名義和科道辯論,就可以將事情的烈度降低很多。
李春芳也說道:“此事先讓陛下和內閣有了決斷,我等再發動翰苑諸官為殿下辯駁,此事可成也。”李春芳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朱載坖已經上疏嘉靖,嚴嵩也答應在內閣發聲,這幾日嘉靖肯定會處理此事的,到時候先等內閣有了大體的意見,講官們再補刀就行,這樣的話,風險最小。
今日嘉靖破例召見閣臣和六部部臣,其實大家都知道什麼,嘉靖對大臣說道:“近日科道彈劾裕王喜好淫詞豔曲,諸位都知道吧?”
這事現在在京中傳的沸沸揚揚,在坐的大臣誰不知曉啊,嘉靖說道:“裕王也上疏自辯了,言辭頗為激烈,諸位看看吧!”嘉靖命黃錦將朱載坖的自辯疏給諸位大臣傳閱。
嘉靖問道:“諸位怎麼看此事?”
沒想到這次率先發言的是徐階,徐階說道:“陛下,裕王殿下此疏,條理分明,尚書有言:詩言誌,歌永言。臣以為這些都是科道小臣,捕風捉影,盲目參劾,理應嚴懲,以慰殿下。”
徐階的意思是,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上疏言事的幾個言官處置了,也算給了裕王一個交代,徐階的話音剛落,王用賓就起身說道:“陛下,臣以為不妥。”
嘉靖笑著問道:“大宗伯以為為何不妥啊?”
王用賓說道:“陛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陛下僅以裕王殿下的自辯疏為由,處置言官,何以服天下,信百官?”
嘉靖便問:“那依大宗伯之見,應當如何處置。”
王用賓正色說道:“陛下,此事可難否?裕王所做曲子,昭示群臣,若果有所謂淫詞豔曲,滿朝文武能看不出來嗎?再令科道上疏明言,指明裕王所謂淫詞豔曲是何,豈不令天下昭昭?若果如科道所言,懲處裕王及其講官,未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