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順之等人走後,就開始積極的準備起來了。
現在蘇州的大軍要開拔了,朱載坖也自覺了起來,老老實實在按院中不出去,同時他也和講官們商量此行的收獲了。
此行除了收獲了大量的欠糧,最重要的就是對於東南的情況有了一個具體的了解,朱載坖知道,自己不可能每次都親自前往蘇鬆催征,要想辦法製止土地兼並,保證國家稅收才是真的。
同時朱載坖還把海瑞叫來了,這讓一眾講官們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好歹也是翰苑菁華,海瑞連個進士都沒考上,他們不明白朱載坖為什麼會看重他。
人都到齊後,朱載坖問道:“蘇鬆一行,諸位有什麼看法?現在這事體又該怎麼解決?”
看法其實很簡單,土地兼並已經非常之嚴重了,再不想辦法解決,恐怕到時候流民遍地,國將不國矣,在座的都是大明的人尖子,怎麼會不明白這種情況。
海瑞當先說道:“殿下,現今貧戶不堪差稅,逃徙他方。產業間有存者,裡遞占耕;可開墾者,富家修砌,因而據為己業;及詭寄飛灑,挪移界址,改換冊籍。有力大戶,山地開墾成田,厚收薄賦,積及今日。有田者無稅,無田者反當重差。逃戶錢糧,灑派存戶,苦樂不均,民窮為甚。”
幾位講官不禁愕然,這是誰的部將,竟如此勇猛,一點不講官場潛規則了,畢竟上麵是裕王講官,又是兩榜進士,按照官場的潛規則,起碼應該等進士們發完言你這個舉人才有說話的資格,沒想到海瑞竟然自顧自的發言了,全然不把幾位講官當回事。
李春芳脾氣好,當然不會跟他計較什麼,但是高拱顯然已經極不開心了。朱載坖連忙說道:“海瑞就在地方,對於市井民情還是了解的比較多的,不妨聽聽。”
有了朱載坖的話,幾位講官才繼續聽海瑞說下去,對於東南現在實施均徭,海瑞一樣毫不客氣,他說道:“殿下,徭而謂均之者,謂均平如一,不當偏有輕重也。然人家有貧富,戶丁有多少,稅有虛實。富者出百十兩,雖或費力,亦有從來。貧人應正銀,致變產、致典賣妻子有之。若不審其家之貧富,丁之多少,稅之虛實,而徒曰均之雲者,不可以謂之均也。”
張居正問道:“那依海司理(推官彆稱)之意,應當如何均徭?”
海瑞於是闡述了自己的看法,雖然按田畝征稅、按人丁征賦本是朝廷正理,海瑞則主張在征徭役時也要以田地多少而不以人丁多少征收,其本質就是要以重稅打擊富戶,以寬稅緩解貧戶,把賦稅的重點從無地的農民轉移到有田產的地主身上來。
當然,要是海瑞僅僅就是這個看法,其實並不稀奇,之前的張璁也是這麼想的,這種看法在大明內部已經有不少士紳是這麼想的了。
但是海瑞就是海瑞,那是大明官場中不一樣的煙火,海瑞的下一個看法就是,除了統一尺度、核實田籍、嚴查隱匿詭寄等清丈田畝的常規手段外,海瑞還主張在清丈田地後,除道路、古墓、廟宇等土地外,明確其餘不分宗室縉紳,宅塋園圃,一體派糧。
這下連講官們都震驚了,還能這麼操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