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倫敦工業院。
這座彙聚了新倫敦,甚至是整個世界技術最高結晶的建築物就坐落在泰晤士河岸側,隻因為它需要大量的水源來維持內部設施的運轉,
並同時釋放研究時產生的廢棄物。
保護環境這個詞語對於這片世界來說還是有些為時過早...他們相信後人智慧。
相信自然的力量。
但就像沉積在岩層中最終成為煤炭的樹木一樣,廢棄的重金屬落在河流的底層難以消逝,而是轉化成為了富含大量重金屬元素的淤泥。
這些金屬毒化淤泥的毒性較自然界中的淤泥更強,長期飲用未過濾水源的人會有極高的致病率。
當然,在這個隨時可能因為各種病症和汙染死亡的時代,毒化淤泥的致死並不是這座城市死亡的主要原因。
有毒的空氣,有毒的水,有毒的食物。
“早上好。”
穿著棕灰色毛呢服裝的工作人員在其中穿行,西裝革履的他們讓這裡看起來相較於一個研發機構更接近於政府部門。
而實際上也是如此。
新倫敦工業院隻有20%的工作人員是來自各個大學畢業的專業技術人員,剩餘的80%都是所謂新倫敦的政府雇員。
“早上好,威廉先生。”
與他碰麵的其他研究員與他揮手打招呼。
威廉舉起手中裝滿香醇咖啡液的杯子向他們舉杯致禮,慶祝這座城市又安全的活過了一天。
慶祝他們的同事依然是昨天看到的那些麵孔。
“北美總督區似乎很危險...我看那邊的總督在路上都遭遇了槍擊。”
兩名研究員坐在角落裡開辟的紅茶餐桌討論著。
“我有一位親戚在那邊工作...我和他說了那些新的開拓區很危險。”
年輕人總是很喜歡關心帝國之外的事情,威廉搖了搖頭,他不認為北美轄區會從帝國的管理和統治下脫離。
現在不會,未來也不會。
英王的統治將會橫跨大洋,如垂下的帷幕般籠罩世界...當然,這一切少不了他們工業院的幫助。
這也是他們可以調用足夠資源研發整齊動力技術的資本,他們為帝國的軍隊提供了足夠的軍事裝備技術...而英王,長生是每一個統治者追求的目標。
長生...
永生是一切的總和。
隻是要支付自己作為人類的代價,軀殼長存,而知性不斷流失。
一本書籍隻要足夠長,總有一天會無字可落筆。
“哈,我聽說那邊又開了一家大動物園...這裡的景象可沒有那邊來的要好。”
另一名研究員端著紅茶抱怨著新倫敦的空氣。
“我退休後也打算去新大陸住下來,哈,新大陸那邊的環境可比這裡好多了——還有到處跑的鴕鳥呢!”
威廉聽著這些研究員的談話,比他在報紙上看到的那些文章要有意思多了。
“讓一讓。”
威廉轉身,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維修工從自己身旁穿過,他就像這座建築物中每一名普通的維修工人一樣對自己的外表不經打理。
是這座建築物中最底層的那些工人,他們冒著重大危險去維修蒸汽機,
威廉相信自己的工業院為他們開出的報酬足夠他們冒著一點點的生命危險進行工作,這些最底層的工程師除了維修最簡單的機械幾乎做不了任何事情,是這座建築物中如清潔工一樣的角色。
他看著那名維修工的臉,感覺在哪裡見過這個人,想從他頹靡的臉色上看出些什麼來...一無所獲。
直到那名維修工離開自己的視線,威廉才轉身步入旁邊的機械式升降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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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倫敦工業院,最下層。
這裡直接連接著一條新倫敦的地下河,隻需要閉上眼睛仔細分辨,就能在齒輪的轉動聲中聽到分離出一絲源自水流湧動的聲音。
這個世界所建造過的最大的機械需要一整條地下河來進行降溫,為它帶走運轉時候產生的餘熱。
“早上好,鐘。”
巨大的蒸汽齒輪在他麵前轉動,複雜如鋼鐵之林的金屬轉軸旋轉著,構建出一片快速流動轉動的思考網絡。
閃爍著的符文靈光在咆哮的齒輪中交替,轟鳴的蒸汽機械在這一瞬間仿佛成為了活物在注視著他,
工業院中樞計算機,鐘。
鐘表在新世紀到來之前一直是人類最精密的小型機械的象征,工匠們用齒輪與發條創造了一個緩慢轉動的機械計時器,並以自己能夠做到的最高精度去完善塑造它。
能量緩慢釋放,在那個沒有供能裝置的時代純粹依靠機械蓄能推動鐘表完成轉動,穩定而長久的進行轉動。
像鐘表一樣精密,像鐘表一樣...精確。
穿著簡單工裝的工程師站在發出轟鳴的巨型差分機麵前,這是新倫敦工業院傾舉國之力為自己建造的巨型機械式計算機。
但即將在新倫敦市中心投入的那一台機械式計算機,那台巨型計算機...不,那甚至可以稱為奇觀。它能夠為整座城市的政府部門提供中央計算能力,將原本隻能由工業院享受的機械式計算機的潤澤提供給其他部門以增強他們的行動能力。
他已經意識到機械式計算機的極限,但新倫敦的工業院卻還是努力的在這顆早已經擠不出一點汁液的檸檬上投注自己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