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雖然還算聽話,家庭還算幸福,但這一切卻成了她的負擔。成了綁住她翅膀的一道枷鎖,一道牢籠。她想飛,卻飛不出那一道溫柔編織的網。
三年後的一個春天,遠方的春風帶來了泥土的芬芳,一個來自上京的電話讓她灰暗的世界重新有了色彩,仿佛萬物都複蘇了一般,她看見樹上的花苞綻放,冰封的河流潺潺。
埋藏在心底裡的那一絲躁動也像路邊的野草一般瘋長起來。
夜裡她對他說,我想出去工作,真的很想。
他沉默不語,隻是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麼。
她看著他的樣子,心裡有股怨氣,皺著眉頭說,每次你都是這樣,就不能和我好好聊聊。
他微微歎息一聲,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你想想雲章,他還小,還需要母親的陪伴。
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她氣鼓鼓的說,是,我知道雲章還小,但我也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整天隻圍著鍋碗瓢盆和孩子。這隻不過是你綁住我的借口。我要出去工作,帶著雲章我一樣可以。他眉頭猛地一蹙,這次你真的要走?
她鄭重的點點頭,真的要走,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
見她決絕的模樣,他知道這次她是打定了主意。一隻鳥向往天空,就算用籠子關著它,也封不住它眺望天空的眼。
一條魚向往河流,就算放進魚缸也擋不住它想要回歸大海的心。
他說,好吧,既然你想走,我也不強留你,但是雲章你不能帶走,他留下來對你對他或許都更好。
她猶豫了。
或許他說的沒錯,自己這次離家,前路茫茫,不知幾何。帶著一個孩子,總歸沒有自由身來的方便。但是要讓一個母親離開她的孩子,又豈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
後麵的好幾天,她吃不香睡不好,心裡像貓抓一樣難受,直到一個清晨,她像是開悟了一般,整個人一片清明。
她對他說,你是一個好人也是一個好爸爸,我相信你能照顧好自己和雲章,把雲章交給你我也放心。我要走了,出去尋找屬於我的一片天空,等我安頓好,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他說,真要走了嗎?
她點點頭,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但手伸到一半卻止住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妻子也不是好母親,但我是真的不願自己的人生就隻能這樣,我想出去闖闖。
他沉默了,良久才歎息道,我明白。
她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雲章,媽媽出去掙錢給你買大飛機,很快就回來,你在家和爸爸好好的,一定要聽話。
三歲的小雲章懂事的點點頭,媽媽早些回來,我和爸爸在家等你。
她看著兒子那不舍的眼睛,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她心中不舍,但來自上京的電話就像是魔鬼的手,拉扯著她不得不奔向那充滿著未知和狂熱的世界。
淚水像斷線的風箏,穿越了不舍的雲層,那裡一片光明。
她拖著箱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雲章扒著門框,抽噎著。
父親像個泄氣的皮球,癱軟在椅子上,深埋在膝蓋裡的臉上早已淚水橫流。
————
母親的哀求,金絲眼鏡咆哮,像鞭子在李雲章脆弱的心裡抽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他仿佛看見了母親離家時,父親心中的掙紮與痛苦。
他此時的心中何嘗不痛苦。
他曾經一直扒著門框,望著遠方等她回來,等著那個疼愛他的母親帶著大飛機回來。但等來的不是大飛機,而是郵遞員送來的一紙離婚協議書。父親哭了,他也哭了。
他不願意原諒這個背叛家庭的母親,更不願承認自己這個不明不白的身世。他唯一能承認的就是,自己隻有一個父親,那個雪夜背著自己去醫院的父親,那個吃飯把肉全夾自己碗裡的人,那個生病了還強撐起身體給自己做早餐的人。
“你們不走是吧,你們不走,我走……”李雲章不願再麵對這兩個人,一甩門,整個人像個失控的火車,橫衝直撞的衝出了門。
“雲章,雲章,你回來,回來……”秦宛聲嘶力竭的大喊著追了出去。
嘭……
一聲巨響夾雜著刺耳的刹車聲傳來。
衝出門的李雲章像個斷了線的風箏,被巨大的撞擊力拋飛。
在空中他看到歇斯底裡的母親,也看到了淚如雨下的金絲眼鏡,甚至看到了駕駛室驚慌失措麵如死灰的貨車司機。
這一刻,他甚至有些想笑,終於解脫了,或許死了,什麼煩惱都沒了,什麼問題也都解決了吧。母親或許會傷心幾天,或許幾個月,甚至是幾年,但之後依然會和自己那所謂的親生父親好好生活吧。
而那所謂的親生父親應該不會為自己的死感到傷心,畢竟這之前或許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又談何傷心。
至於那貨車司機,或許會負些法律責任,他有些抱歉,但這已經不是他所能關心的了,他隻知道自己死了,或許會上天堂或許會下地獄,不論去哪裡,肯定會遇到自己的父親,遇到那個愛他勝過於愛自己但卻沒有一絲血緣關係的父親。
嘭……
又是一聲悶響,李雲章的身體重重的落地。
疼,身體像被撕碎了一般,黑暗如同章魚的觸手四麵八方侵襲而來。周遭頓時隻剩下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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