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朱樉回養心殿的路上,陳忠小心托著他的手臂。
陳忠還是第一次和秦王單獨相處,現在的秦王麵無表情,眉頭緊鎖。
跟平日裡笑嗬嗬的樣子判若兩人。
跟老皇爺生氣時,要動屠刀的神情一模一樣。
他終於理解當年乾爹,為什麼要告誡他千萬彆去招惹秦王。
“你跟我隔那麼遠乾什麼?”
朱樉正在想事情的時候,突然發現陳忠除了手還挨著他,整個身子都退到一米開外了。
“奴婢,奴婢害怕。”
“你一個司禮監掌印害怕個什麼勁?我又不是吃人老虎。”
朱樉搞不懂這陳忠,前幾天還趾高氣昂的跟苟寶較著勁。
今天在他麵前,抖得跟個大鵪鶉一樣。
見養心門就在不遠處,朱樉說道:“人有三急,陳公公想如廁的話就先去吧。”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朱樉杵著拐點了點頭,陳忠如蒙大赦,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
朱樉楞在原地,心想:跑的這麼快,不會是拉褲兜了吧?
黃狗兒守在乾清宮門前,看到乾兒子兩眼無神,腳步虛浮。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出去一小會兒,你怎麼跟丟了魂兒一樣?”
見到陳忠繼續往殿內走,黃狗兒拉住了他。
“萬歲爺正在裡麵,跟娘娘說著體己話。”
“你有幾個腦袋,敢進去驚擾聖駕?”
陳忠這才反應過來,額間冷汗直流。
“乾爹,兒子剛才在秦王身上,看到了萬歲爺的影子。”
黃狗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要不是鄭和年紀輕輕,資曆尚淺。
他恨不得立馬換掉眼前這個蠢材。
“吳王府老人都在說諸王之中,燕王最肖萬歲爺。”
“而秦王骨子裡,就是年輕時的萬歲。”
“不然二十四監,那幫老不死的東西,何必搭理一個藩王的伴當?”
陳忠小聲,在黃狗兒耳邊耳語:“乾爹,這苟寶,不是秦王用來討好內廷的棋子嗎?”
“秦王還需要討好內廷?”
黃狗兒指了指殿內,悄悄說道:“小郡主的衣食用度,可是按親王的標準發放的。”
“彆的公主到受封之時,才能領到一千五百石俸祿。”
“小郡主從三歲起,就在領五萬石了。”
“這些都是萬歲爺給小郡主,偷偷攢起來的嫁妝。”
沒想到鐵麵無私的洪武皇帝,還有這樣偏心的一麵。
陳忠問道:“既然有這樣的恩寵,秦王為何還要派人結交內侍?”
黃狗兒搖頭歎息道:“那是二爺念舊,給我們這幫老人續上昔日的香火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士大夫們隻要不犯大錯。”
“不僅能保全自身,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
“而我們這類閹宦,到了改朝換代下場隻有一個。”
“那就是去看守祖陵,或者變成路邊的一堆枯骨。”
陳忠終於聽明白了,他一直在調查有藩王勾結內臣。
原來不是秦王要結交內侍,而是那幫宮裡的大太監,想結交水漲船高的秦王。
苟寶,不過是在中間牽線搭橋的人。
黃狗兒望著這個榆木腦袋,有些失望道:“乾爹,最後再教你一句話。”